第58章 风波

清乐随着风谨走进集羽城，她一直都特别喜欢集羽城里的烟火气息，热闹的市集、如织的人流，这一次与君上走在集羽城的街巷上，刚刚的愁绪一扫而光，她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风谨的脚步，身体隐在他高大的身影后，就这样一直待在君上身边，真好。
风谨放慢脚步，刚才清乐一直情绪低落，正巧没什么事，便有意让她在这市集上逛逛。虽然他是妖王，但妖界普通民众并未见过他真容，加之，他迁居金极宫后，不经常在鸟族，原来的老人都知道这是自己家小少主，街巷上的新人只是为他的俊美所惊艳，并不知道这就是妖王。
身边有鸟族少女芳心萌动窃窃私语，清乐心里骄傲又甜蜜。前面的人脚步一顿，正胡思乱想的清乐一下子撞到了风谨的后背，她脸唰地红了，风谨转过身来：“要不你走在前面。”清乐有些迷茫，她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晕乎乎地往前走，忘了向风谨道歉，走了几步，她回头看着风谨小声说到：“可是，君上，我还是想走在你身后呀。”
风谨挑了挑眉，似乎在问她为什么。“因为……因为如果在你身后走的话，我一抬眼就可以看到你。”清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这样我才可以确定你就在身边。”少女的脸颊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亮如星子，澄清地似乎能看到她心底里去。风谨垂眸一瞬，复又看向她，低沉的嗓音悠悠响起：“我不会离开的。”
街上来往的人群，常有驻足停下悄悄看向男子和少女的，俊美的男子和清丽的少女，好像许多许多年前，在这条街巷上，就曾有那么一道靓丽的风景。那时候，绝色少女在前欢快地走着，清俊的少年抱着臂膀默默地跟在后面，少年偶尔投向少女的目光温暖又坚定。
风谨走上前几步，与清乐并排：“这样走吧。”清乐晕乎乎地“哦”了一声。风谨的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原来这个“小傻子”和当初的自己一样，默默地走在想守护的人身后，只为了一抬眼就能够看到那个人，只是，自己现在变成了“那个人”。
“出事了！”两人并肩转过一处街角的时候，突然听见街上骚乱起来，风谨伸手凝起蓝色幽光当胸一划，一道光盾一下子阻住了一道黑光的冲击。“有魔气！”清乐失声叫到，妖界之人修炼出的皆为五色光华，黑色为魔界所特有。
风谨面容一冷，飞身至半空，右手隔空连划，无数冷光小剑奔着一处而去。随着“叮、叮、叮、叮……”的声音，泛着蓝光的小剑围着一个人钉入地面，剑柄处发出的蓝光交织成一个网状的牢笼，将他牢牢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那是一个男人，发丝凌乱，身体扭曲，面露凶色，一双眼睛幽幽泛着红光，他口中不断发出：“嗷、嗷……”的痛苦的嚎叫，周围的人都吓得四散而逃。风谨自半空落下，直直地看着男人：“为何入魔？”男人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风谨：“干你何事？”风谨拍了一下蓝光牢笼，男人的痛苦似乎增加了几分。“为何入魔？”风谨又问了一次。“哈哈，你管老子。”男人自顾自地发着狠。
刚才正是这男子在街上作乱，走在街心的他突然发狂，袭击路人，大家正四下逃窜，正赶上风谨在此，及时控制了他，没有人受伤，也没有形成什么严重后果。清乐初次见到入魔之人，原来是这么可怕，之前听瑛时说过，心里有恶念，有偏执，便会被魔头诱惑，令魔气入体，想必眼前这个男子就是这个情况，看来被送进集羽山林中的千经洞涤荡魔气是少不了的了。
风谨并未被他激怒，手下发力，男子嚎叫声不绝于耳。鸟族几个长老纷纷赶来，见妖王在此，心下略慰，但随即忧思重重，鸟族竟也发生族众入魔之事，长老们是知道其他几族的事情的，妖界接连几族有事，甚至金极宫里都出现了魔族冷箭，非同小可。风谨吩咐长老们将此人带到后山拔除魔气，刚才如有伤亡，就不是如此简单了。
那男子声嘶力竭地叫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风谨，清乐上前一步挡在风谨面前，虽然君上不知道比自己的妖力强大多少倍，但见那人那般盯着君上，清乐连想都不想就挺身而出了。那男子乍见清乐，愣了一下，鼻子动了动，像是在嗅什么一般。清乐心底一阵恶寒，那男子看她的眼神，十分古怪，几个长老连忙祭出锁链，就在锁住男子要拽走的时候，男子突然冲着清乐大喊：“救我，救我……”清乐呆愣当地，男子的声音逐渐远去。
好一会儿，清乐呆呆地转身看着风谨：“君上，他……”风谨面容沉沉，一把把她拉到身侧靠后：“想必他是觉得你面善。”清乐紧闭嘴唇，感觉到了风谨的不快。
两人刚刚回到族长府不久，正坐在院里说话，梅华就到了。“参见君上。”梅华在风谨面前向来遵守臣子之礼。“表哥知道了？”梅华刚进集羽城，应该正好听说了刚才有人入魔的事情，风谨询问其实问的是梅华如何看待此事。“臣下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颇有古怪，君上应当回金极宫，与众臣商议排查应对之事。”“本君不日即返。”风谨觉得梅华言之有理。
梅华低头看向清乐，清乐正坐在风谨身边，梅华心里揪了一下，那不是一个侍女该坐的位置，君上身边的侍女从来都只是立于一旁，他无奈地笑笑。
清乐与崖岸出发时，他实在不放心，便遣花族地精跟了上去，待地精追上的时候，正是崖岸失踪，清乐遇图火兽被应然救了离开之后，梅华听了地精的禀报，心下大急，安顿好族内事务便前往鸟族。此时，见清乐毫发无伤，心里松了一口气。清乐感觉梅华看着自己，也看了过去，两人正好对视，见他目光关切，清乐回以一笑。
“表哥，是为了欢欢而来吧，她在族长院子。”风谨站起身，走到梅华面前，很自然地挡住了他看向清乐的目光。梅华神情微窘，刚才满心都在想清乐没有受伤吧，竟一句都没有问候自己的妹妹，遂立即起身，向风谨揖到：“臣下告退，先去看看欢欢。”
被风谨一挡，清乐也觉得有些不适，她站起身几步来到风谨身边。“你也想去么？”风谨冷冷地说了一句。“没……没有啊。”清乐有些摸不到头脑。“那是想跟着他？”风谨又问。清乐觉得君上好奇怪：“也没有啊。”风谨轻哼了一声，拂袖离去。清乐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自己刚刚是觉得君上和梅族长都站着，自己坐着不太好，所以才过来，君上怎么了？
梅华进到梅欢欢房间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梅华心里吓了一跳，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任性是任性了一些，但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前些日子在花族养伤，那苍白的小脸已经让自己疼惜和自责了，此时见妹妹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像个被抛弃的破布娃娃，梅华心里多了几分对风谨的怨怼。
“欢欢。”梅华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梅欢欢听见有声音，转过头来，梅华见她眼窝塌陷，脸色苍白，心疼极了，连忙上前，坐到床前：“欢欢，你怎么了？”梅欢欢木然的脸上没有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像是反应过来了，声音小小地怯怯地唤了一声：“大哥。”
“欢欢，你……”梅华有些哽咽，梅欢欢再不好也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小妹妹，此时此刻竟是这般模样，而自己却没第一时间来看看她，梅华心里十分自责。
“大哥，我心口疼。”梅欢欢抚上了心口，梅华看到她胸口的衣衫上面好像有几滴暗色，心下大惊：“欢欢，你怎么了？”他赶忙搭脉，久久呼出一口气。
梅欢欢躺在那里，泪水直顺着太阳穴流落在枕边：“谨哥哥，他说要跟我取消婚约。”“什么？”梅华握着梅欢欢的手一颤：“我去找他。”梅欢欢反手握住梅华的手：“大哥，不必，我不会同意的。”梅华看着她白的透明的脸，深深陷入自责，自己就不该将她推到风谨身边，自己当初就该断了她的念想。
“他必须娶我，除非他永远不想再见那人。”梅欢欢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容：“姑姑说，谨哥哥与我成亲那日，便是他们相见之时。”
梅华听闻心底一惊，他松开了梅欢欢的手，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欢欢，你在说什么？”梅欢欢笑笑：“大哥不必诧异，我说的姑姑自然不是映雪姑母，而是那个他想见的人。”
梅华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看着眼前的妹妹：“上次你给小谨的纸条哪来的？”梅欢欢见梅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大哥不必过问，反正那上面的内容对谨哥哥有用不是么？”
梅华见妹妹一副迷失本心的模样，叹了口气，想要和缓地劝阻：“欢欢，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但小谨现在愿意守诺娶你，只要你是真心对小谨，终有一天会感化他，如果你不断踩踏他的底线，将会永远失去他。”梅华努力地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在少女样貌下拥有一颗诡谲的心。
梅欢欢轻嗤了一下：“我的好大哥，你这番话真是道貌岸然啊，妹妹想知道你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她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床帐顶子，缓缓说到：“你不是为了我好，只是不想我利用她们，过去是那个人，现在是清乐，她们在你的心里都排在我前面。”
梅华一向温润如玉、清华高洁的脸上现出几分怒意：“你在胡说什么？”
梅欢欢轻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嘲讽地看着梅华的眼睛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一直喜欢她，只是你自己不敢说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