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他不认命

心头烧得厉害，眼前混沌一片。
裴峥吃力地撑着冰壁，就在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即将崩塌之际，只觉后颈一凉，随即有人扶了他一把。
“哎呀呀！”一身“仙风道骨”的柳先生颇合时宜地出现了，然后用一种极为不赞同的语气感叹道：“裴公子虽是恢复神速，此刻亦不可强行运功。”
说着，柳伯仁扶裴峥挨着冰壁坐了下来，再是从他那宽大的袖口中翻找出一颗漆黑的药丸塞入裴峥的口中。
要说今日这柳先生也不知是从哪里回来的，白衣翩翩，拂尘在手，那一身恣意的行头，倒是真有了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凝神，聚气。”
柳道长幽幽指挥着。
银针过穴，辅以灵丹相助，须臾之间，裴峥体内翻腾的气血勉强被压了下来。
神思恢复了些，他依着柳伯仁之言暗自调息了片刻。
缓缓睁开眼，裴峥漆黑的眸子不见半分神采。
“多谢道长。”
暗哑的声音只向柳伯仁轻声道了谢。
他又是垂下了眼睑。
沉默片刻，裴峥哑声道：“道长神通，不知可有旁的法子，能令裴某这副残躯尽快痊愈？”
裴峥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说想要尽快离开这玄冰洞，而柳伯仁哪能不知他心中所想。
适才见着小两口在洞口卿卿我我半天，然后一进来就见洞内这位这般模样。
啧啧……
造孽啊！
柳先生确实神通，心中自是明朗，可他此刻却是故作不明其意道：“混元丹的药力加之贫道金针过穴之法，裴公子近来恢复的速度已然惊人，想来要不了一年半载就能离开这玄冰洞了。”
“一年半载……”裴峥低声回味着这四个字。
他依然垂着眼，黯然失色的眸中不起波澜。
稍顿片刻，他慢慢抬起眼看向柳伯仁，他道：“我等不了那么久，道长可有速成之法？”
速成之法……
柳伯仁眯起眼，他盯着裴峥泛红的眸中那般明显的执念看了许久。
记得当年，师父夜观星象，算出大齐军将遭遇劫难，便让他来洛城助裴将军一臂之力。
那时，师父只说一切顺势而为，切莫强求。
那么，如今裴将军自己有这般要求，他若助他，可算强求？
柳伯仁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个……”
心中暗自斟酌起一二，只见柳先生拂尘一晃，忽然就原形毕露了。
此刻，他架着胳膊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那不正经的模样哪里还有一丝“仙风道骨”可言？
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柳道长令人敬仰的人设维持不到半刻便又是习以为常地这个，那个的嗯嗯唧唧了半天，才终于吐出了句囫囵话。
“这个办法倒还真有一个，不过……”
“道长但说无妨。”
“咳，”柳伯仁松了松嗓子，“伤者以静养为上上之法，若求速成，则需借以金针之法强行舒筋通脉；而那金针游走周身的痛楚比起噬骨蚀心之痛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苍白的指节缓缓收紧。
柳伯仁直言，裴峥若执意强求速成之法，那么，他即将承受的痛楚将比噬骨蚀心之痛更甚……
而且，“速成之法并非万全，裴公子可要想清楚了。”
不能万全吗？
呵！
裴峥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又何尝想过万全？
速成之法本就是他强求了，便是余生难得安宁，哪怕终将万劫不复又如何？
听过了那般剜心的言语，还有什么痛楚是他不能承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