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一）万物春

黎敏舒思虑片刻，周公公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青年弯了眼睛，不动声色的站直身体，面上一派淡然温和的笑意。
他看着年逾五十的周启棠一甩手中的拂尘，对他躬身行礼：
“哟，黎御史，真是荣幸啊，老奴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了您……”
黎敏舒微微颔首回礼：
“周公公。”
周启棠一脸慈眉善目，他回头看过在商铺前买酒的宫女，眯了眯双眼，转回身便对着黎敏舒问道：
“今个可不暖和，这大雪飘飞的天气，想来黎大人亦是来此处买酒的吧？”
黎敏舒点头回应。他仔细的看过在商铺前买酒的宫女，和宫女手中那些装着十月酿的青瓷瓶，面上笑意浅淡，心间却思虑良多。
过了一小会儿后，他才又开口说话，嗓音平沉中带着明显的疑虑和担忧：
“黎某记得，陛下自出生便灵神不稳，龙体有恙，最不宜饮像十月酿这种烈酒……黎某猜想，周公公此番大动干戈，亲自出宫采买，想必还有其他要紧事吧？”
青年面容真诚，仿佛心中所想确如他口中所说一般：
“周公公此行若有需要帮助之处，臣必随时听君差遣。”
周启棠背后所倚仗之人是皇帝，他毕竟是为皇上办事的。
此番客套话，黎敏舒原本是不愿说的，要不是他在那几个宫女中，清楚地辨认出了温采和太后娘娘身边的随身宫女——
周启棠和太后身边的人亲自出宫采买，想必宫中一定是来了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
……可皇帝身体饮不得烈酒，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宫中还有谁爱饮这烈酒。
黎敏舒不动声色在心里揣测着。
连太后娘娘身旁的女官都来了……与太后有关，难道是……韫王？
黎敏舒正猜测间，他身前那位抓着拂尘尾摆，脸上笑出数道褶子总管大太监，又再次对着他弯腰行了个礼，说话时满脸的高兴和激动：
“咱家啊，不瞒黎大人您说，咱家此行啊，还真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
周启棠话音落下，黎敏舒唇边的笑意微滞。
青年在雪天里一手执伞，脸上笑意温和浅淡，背在背后的手却虚握成拳：
“周公公客气了，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周启棠闻言，脸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
“那咱家就有话直说了。”
青年颔首：“您请讲。”
周公公把拂尘一扬，脸上的笑意像是丝毫不曾作假，他开口，不紧不慢的叙述着：
“咱家听陛下讲过，说您和我们皇后娘娘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十几年的情分了……”
青年游刃有余的神情僵在了脸上。
皇后娘娘？
青梅竹马？
某个念头忽然的穿进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黎敏舒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都跳动了。
他像是无法忍受一样开口打断了周启棠，呼出的气息颤栗，放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
“等等……周公公……等等…是我听错了吗……你刚刚说…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