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睿王瞧着那一抹碧绿色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禁微微咂舌，摇摇头看着萧木然：“萧将军说话是否太过言重了？我不过一提，何必搞得这般不自在？”
萧木然面上带着不耐，微微拂了手：“睿王今日来将军府，可有什么事？”
睿王也不掩饰，吃了口丫鬟呈上的酥饼：“本王刚回京，自然要过来打个招呼，最重要的，本王得了消息，将军府上有位旧识，今日过来瞧瞧，说来也巧，就这样撞上了。”
“人也见了，话也说了，睿王没别的事就回吧。”
手里的酥饼将将吃完，便被下了逐客令，睿王也不恼，慢悠悠的喝口茶，从侧座站起来：“将军府的酥饼确实香酥甜脆，就是太腻了，中看不中吃啊。”
说罢甩袖出了门，门外候着的福田早已惊的一身汗，低着头不敢抬眼，恭恭敬敬将睿王送出了府。
凌七七带着愤恨回了房，在屋内纳鞋的巧香被自家小姐给惊着了，瞧着一脸的恼怒便知刚刚吃了亏，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倒了杯温水，扶着凌七七坐下。
“小姐这是怎么了？可出什么事了？刚刚瞧着小姐与睿王不是聊的挺好，咱们要走的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凌七七心里虽恼火，现下冷静下来，仔细琢磨萧木然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若日后睿王逼着她做什么伤天害理，天地不容的腌臜事，到时自己又如何自处？这般轻易允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怕才是最危险的。
想通了心里便自己沉淀一些脾气，过了半晌叹了口气，换了一副语气：“罢了罢了，跟睿王走是我脑子发热了，终究不清楚睿王的底细，还是在这将军府安全些，刚刚是我太心急了，见皇上的事我再想想法子。”
巧香命人送了水，伺候着洗漱了，便替凌七七换衣：“小姐你这是乏了，刚从聊城回来，身子还没缓过来呢，今儿个好好睡一觉，万事等明日再说。”
凌七七叹口气，将脚泡进热水里，整个人都软软的松弛下来。
“七七，可睡下了？”
主仆正悄悄说着话，被萧木然这一声给惊了一下，巧香慌的就要去吹烛火，惹得凌七七直摆手，自打与萧木然认识，从未夜里主动找过凌七七，今日夜已深了，还一人过来，凌七七想着定是打紧的事，便小声让巧香端了水，将刚脱下的外衣重新穿上。
“还没，将军稍等会，马上就来。”
主仆二人一顿收拾，已经泄下的头发已来不及重梳，巧香找了束带，将头发圈在身后，几缕碎发便在烛火里贴在脸上，多了一份慵懒。
“将军夜都黑了还没睡，找七七有事吗？”
凌七七开了门，侧身站着，等着萧木然进去，来人瞧着装束，竟一时哑然：“不进去了，去凉亭坐会吧，说会话。”
巧香闻言拿着披风，手炉，一并塞在凌七七手里，又进屋拿了蒲团垫在石凳上，现在天气虽热，早晚温差还是冷人。
两人坐了片刻，却都不说话，夜微微有些凉，凌七七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了眼别扭的箫木然：“你身子可好些了？”
“嗯，无妨。”
“今日进宫复命，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
凌七七踌躇着，不知说什么，别了脸，不再言语，巧香隔着老远打着哈欠，瞅着两人全无进屋的意思，换了个站姿，盯着卫洇。
“卫侍从，可觉着冷？”
卫洇看着裹着厚厚披风的巧香，理了理身上单薄的衣服，拿剑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不冷。”
“七七，为了亲手交这密函，当真什么都答应？”
“什么？”
凌七七没反应过来，转过脸瞧着萧木然一脸认真盯着自己，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漏了什么，转了身面向萧木然：“将军刚刚说什么？”
萧木然瞧着那双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兀自别开脸：“今日睿王来，开出这般荒唐的条件，你竟不假思索就应了下来，我便想问问你，这密函是不是只要能呈上去，什么都可以答应？”
这次是真真切切听明白了，想装傻都装不过去了，凌七七低了头，正思索怎么回答。
“其实也不全。。。。。。”
“若你答应嫁给我，我便马上想法子让你见着皇上。”
凌七七话未说完便被萧木然截了话头，今夜是她第二次怀疑自己听错了。
“将军说什么浑话？”
“为何我说的就是浑话？日后睿王当真让你去暖床，你也觉着应该的？”
萧木然不自然的站起身，此时夜色正浓，掩了许多本应看见的颜色。
“我也到了年纪，家里催的甚紧，你也知我——我与张先生是蓝颜知己，做我妻子，甚是委屈，不过是个名头，与其祸害一个不认识的，不如咱们各取所需，如何？”
凌七七闻言，心下倒是松了下来，眼瞧着大哥的腿疾已拖了许久，当早日递了密函，再去北疆寻了姨娘治腿才是正事，这名义上的妻子，当了便当了。
凌七七不言语，瞧着萧木然一个人站在夜色里，浅灰的素衣就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他便是不说话，只等着凌七七开口。
“我答应你，明日便成亲，一切从简，办完便带我去见皇上，可好？”
萧木然还是未动，分不清心绪，凌七七心下有些忐忑，自己话说的是否太过功利？便起了身，将手里的暖炉塞给萧木然：“将军小心别受了凉，是不是明日太过仓促了？等两日也可以。”
“不，不仓促，就明日，明日便成亲。”
凌七七总算听出语气里带着的一丝欣喜，不由的跟着松快下来：“那将军早些回去吧，明日上午我去买了嫁衣，便准备拜天地。”
萧木然眼神里带着讶异：“明日我便进宫禀了皇上，请他乔装出宫，来给我们证婚。”
凌七七的眼神立马闪出亮色：“将军可说话算话，七七这就回去准备。”
说罢唤了巧香，便急急回了房。
独留萧木然一人，只呆呆立在亭子里，卫洇实在冻的紧，上前行了礼：“将军，夜深了，回吧。”
萧木然只呆呆立着，瞧着夜色里的星星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