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隐士牧愁

夜里又下了一场小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
厚底的长靴踏在雪上，嘎吱作响。穿过庭院，越过花廊，便看到曲水亭里笔挺修长的背影。
听见脚步声，赵凛转过身来，笑意盈盈，负手而立。
“家主真是姗姗来迟。”
蔺风唇角动了动，没说话，只将带红翎的信件递给他。
红翎被封缄在火漆里，表示信件没有拆开过。
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信件，与蔺风的食指微微触碰。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应是在此等了许久。
蔺风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道：“刚到辰初。”
言下之意，并非她迟来，而且赵凛来得太早。
赵凛挑眉，将信件收入袖中，作了一揖：“有劳。”
蔺风略略点了下头：“若无旁事，我就先告辞了。”
她这几日有一事想不明白，恰好丹朱丸也将用尽，她要进山一趟，找师父解惑。
“且慢，我确有一事想请教家主。”赵凛叫住她，“听闻城南郊外有一座红锦山，山里有个隐居的名士，名叫牧愁，号无忧居士，家主可否知晓？”
蔺风脸色变了变，一时不知赵凛是在试探，还是真的寻人。
他口中的隐士牧愁，正是她的师父。
牧愁的事迹她也略知一二，他不堪俗事烦忧而选择避居山林，极少有人知道他就在红锦山。
前几年也曾有世家家主亲自入山，想请牧愁出山，在山中徘徊数日，却连牧愁的面都没见着，悻悻而归。
可见，牧愁是铁了心不再入世。
是以，蔺风敛了神色，垂眼道：“不曾听闻。”
赵凛却是轻笑一声，缓缓开口：“家主好像不擅长说谎。”
她眼里一瞬而过的犹疑，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只是他有一点说得不对，蔺风这个名字，原本就是一个谎言。
她当然擅长说谎，她的谎言，连智计无双的蔺辞都没能发现。方才不过是关心则乱，不希望恩师被牵扯进这场混战中来，才让心思被赵凛轻易察觉。
谎言被拆穿，蔺风却仍神色淡淡：“牧先生不会见你。”
赵凛笑得恣意轻佻：“家主若能为我引荐，要见到牧先生，便也不难。”
蔺风抿着嘴角，心底腾起一股火气，她听闻六皇子赵凛光风霁月，怎么眼前这人如此无赖。
她如此明示的推拒，如果知礼数，就不会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纰漏，让赵凛察觉到了她和牧愁的师徒关系，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赵凛笑道：“那日我初入蔺府，在堂中看见一幅堪舆图，虽未署名，却题了一联对句，像是牧先生的字迹。”
蔺风微怔，那幅堪舆图，的确是牧愁所作。
牧愁特意没有署名，蔺风才敢将堪舆图挂在堂中，没想到还是让赵凛认出。
那么短暂的一叙，就让赵凛看出这样的细枝末节，进而联想到她与牧愁有来往。
如此敏锐，让蔺风不由得有些佩服。
她默了默，妥协道：“我可以带你去见牧先生，但牧先生一定不会加入你的阵营。”
或者说，他不会加入任何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