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入宫

半个多月很快便过去了。草长莺飞，一晃便是春来时，府中的花竞相开放。燕子归来，生机蓬勃。
前夜下了场雨，红墙的瓦檐上还有积水低落。水珠砸在青石板路上，一群女子走过，每一个都是精心装扮，竟将那姹紫嫣红的花儿都比了下去。
此时许清瑜也在那队伍中。她进宫前，许书远再三嘱咐好好表现。而许清羽与姜氏则在宫门候着，迟迟不肯回去。
许清瑶听闻许清瑜入宫选秀，她倒是希望她选上，这样一来，许清瑜若是日后不得宠，她依旧是许家的希望。
而许清乐不以为然，她不愿意许清瑜被选上，若是选上了，以后许清瑜便是宫妃，更是高她一等。许清瑜的琴弹的一流，她当时听了，可发了好一通脾气，区区乡野丫头也如此有本事，只叹自家的娘没本事给她最好的。
许清瑜站在队伍里，周围全是官家千金，上有一品大官，下有九品芝麻官，皆是通过层层筛选出来的。领头的是一个公公。她左侧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穿着粉裙，稚嫩的小脸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这小姑娘左右观望，惊奇地看着皇宫里的一切，应该是从未来过宫里的。小姑娘发现许清瑜在看她，她友好地笑了笑，低声道：“我叫白莺莺，是从苏州来的，家父是小官，从八品苏州县令。你呢？”
许清瑜见她并无半分恶意，莞尔道：“许清瑜，家父是许丞相。”
“丞相！”白莺莺惊呼，“好厉害。”
白莺莺忽然又想到什么，低呼：“你就是那个弹琴很好听的许家嫡女？！我终于见到真人了，来京城的时候便听说过许家嫡女从乡下回来，在宫宴上弹得一手好琴，得皇上赏识。姐姐真厉害！诶？看起来你好似成熟些，我如今年方十三，是正月初九的生辰。”
许清瑜听她咋咋唬唬说了一大堆，敢情她弹个琴便成了名。不过那也合理，当年教她的琴师是素有天下第一琴师美名的竹老先生，那还是她偷出宫偶然遇上的，可惜老前辈已经不在了。又听白莺莺说到年龄，小小年纪稚气未脱，便被家里人送来选秀，真是令人惋惜。许清瑜于是也扬起嘴角：“我五月初五便及笄了，那我可得唤你一生白妹妹才是。”
白莺莺听闻，笑的更开心了。反而是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白莺莺悄悄向许清瑜吐了吐舌，那俏皮模样惹人欢喜。
不多时已到达昭和殿，秀女是五个一入内，许清瑜排在白莺莺前面。她今日是一身水蓝色衣裳，多了几分冰清玉洁。白莺莺的粉嫩衣裳，更能衬托她的可爱。
“紧张吗？”许清瑜问道。
白莺莺点了点头：“紧张。父亲说我若是入宫，便吃穿不愁，若是入了皇上的眼，父亲还能升官呢。”白莺莺声音很小，但一番话说出来，更是惹许清瑜感叹。当年她母妃许书柔入了云国后宫，数年后失宠，郁郁寡欢。如今她要步入母妃后尘了吗？
突然，公公传唤她的名字，她随着那些人一同走进大殿。彼时还在想，她好像没看到赵霓裳。
殿内主位上是皇帝萧淮，一边坐的是魏太后，边上还有一妙龄女子。一身红衣，肤白貌美，远远望去便知是个美人。这应该是昭阳长公主了。许书远早就告诉过她，魏太后膝下只有个女儿，今年十七，为昭阳长公主，名萧玉，性情直爽。宫宴那日染了风寒才不曾出席。
公公按照顺序点名，魏太后每个人都要问上一番，萧淮也会问一些问题。
“正一品许丞相嫡女，许清瑜。”公公尖利的嗓音响起，许清瑜大大方方上前一步行礼。
魏太后笑着道：“哀家记得你，你是宫宴时弹琴的孩子。琴技十分了得，你平日读什么书？”
许清瑜又一礼：“谢太后娘娘抬爱。臣女自小养在乡下，哪里得什么大知识，无非读读《女德》，再看些话本子。”
“是个实诚孩子。”魏太后对许清瑜倒是比较满意。
始终未出声的萧玉，听闻她是那日弹琴的女子，又见许清瑜一幅清秀模样，也有些好感。她言道：“许姑娘，你名中一个‘瑜’字，有美玉之意，本公主单名‘玉’字，与姑娘同意不说，更是没姑娘名字风雅。”虽这么说，她却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许清瑜该如何回答。
许清瑜莞尔道：“回长公主，臣女之‘瑜’字，乃因臣女为家中嫡独女，父亲母亲疼爱，才以美玉名。虽与长公主名同意，但臣女的‘瑜’字内敛，不及长公主‘玉’字直白，且读音略有不同。由此可见，长公主的是块好玉，如此显露，光芒万丈，而臣女的则是隐晦黯淡。况且臣女能与长公主名同意，实乃臣女的荣幸。”
许清瑜一番话，说得萧玉十分受用。萧淮也觉得许清瑜聪明伶俐，又能抚琴，这般女子，自然是好的，便留了她的牌。
许清瑜出宫时，已是傍晚。胭脂般的晚霞洒在琉璃瓦上，仿佛镀了一层金。
姜氏与许清羽看见许清瑜走来，连忙问许清瑜可有选上。许清瑜向他们点了点头。随即两人便出现失望的神色来。许清瑜看了也只能心底叹息。
姜氏与许清羽自然都是不愿许清瑜被选上的，两人皆是出于私心。可惜许清瑜这么优秀的女儿和妹妹，又怎能不被选上呢。
三人坐上马车，一时间相对无言。
“可知道何时下达旨意？”姜氏率先打破僵局。
许清瑜想了想，答道：“公公说是七日后。”
姜氏听了，赶紧拍了一下许清羽，言道：“你呀，赶快给瑜儿备些进宫用的。不对，你粗心大意，还是为娘自个儿来。”
许清瑜瞧着许清羽无奈的眼神，以及正想着准备行囊的姜氏，一时心头感动不已。
待入了府，许清瑜踏入灼华苑，芍药便，迎了过来：“小姐回来了！”
许清瑜拍了拍她的肩，进了房门，坐在椅子上，对芍药道：“七日后便有入宫旨意下来，你若是不愿，便留在许府，母亲不会亏待你。”
芍药连忙跪下道：“不行不行，奴婢誓死跟随小姐。若不是小姐带奴婢出来，奴婢也许死在战场了。”
“你啊，快起来，什么死不死的，”许清瑜拉起芍药，“你若要入宫，这几日便打点好了。”
芍药这才展开笑颜。
许清瑜要入宫的消息传遍许府，有人欢喜有人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