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心（十一）

季宁远的背很宽敞，像我爹爹。
我是爹爹一手带大的孩子，也就是旁人嘴里说的，没娘的孩子。年幼的时候看着别的孩子都有娘，我也会闹着要娘，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会哭，爹爹没办法，只能背着我哄我睡觉，无数个夜晚，都是这么过来的，爹爹独自一人，又当爹又当娘。
“难受吗？”
感受到我整个脑袋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背上，季宁远放缓了脚步轻声询问我。
我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便告诉他，“没有。”
他说，“累了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季宁远说要带我去看大夫，但是找到大夫的前提是先走出这片林子，我没有告诉季宁远这片林子其实就是个迷宫，走不出去的。我承认我有点自私，就是想他再多背我一会儿。
“你都听说了我什么？”
季宁远疑惑的“嗯”？了一声，我说，“你方才不是说慕容乐我听过你，所以你究竟听过我什么。”
“听说你是霖州小恶霸。”他回答的不假思索。
“哦……”意料之中，“还有呢？”
“听说你仗势欺人，专挑穷苦人家作案。”
“嗯……”我回忆了一下，委实想不起来我欺压过的哪一个是属于穷苦人家。
“还有呢？”
季宁远上了头，“还有你强迫秀才看禁书，逼良为娼，抢了可怜屠夫的猪肉还打断了他的腿，还有……”
“停。”
这都什么跟什么，事儿是这么个事儿，理儿不是这么个理儿，呸呸呸，事儿也不是这样的。
我抬起头，拍了拍季宁远的肩膀，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说，我说，“你听我解释。”
季宁远说，“解释就是掩饰。”
嗯……这么说的话那我还要不要解释？
内心挣扎了挣扎，我觉得有误会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李秀才的禁书是他自己私藏的。”
“不是你给的？”我这刚开了个头，就被季宁远打断了。
我说，“别打岔。”
他说，“好的。”
见他乖乖洗耳恭听，我继续，“我发现他偷阅便想向众人揭穿他，结果他在左邻右舍赶来前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哭着说是我强迫他看但是他宁死不从。再者你说的逼良为娼，逼良为娼这事我对天发誓真没干过，不过能让你们生出错觉的，约莫着是赵芝芝那档子事。赵芝芝卖身葬母还是我给了她钱，钱用完后她那嗜赌成性的爹又逼她出来卖身，好巧不巧的是她又遇到了我，她求我买她，可是爹爹每月给的零花钱就这么点，上回我已经都给她了哪还有钱，所以我就推荐了她去笑春风找芙蓉姨娘，芙蓉姨娘收留她也是做了个丫鬟，她爹没拿到钱就到笑春风闹，就一个下午的功夫全霖州的人都知道了我逼良为娼。”
“原来如此。”季宁远恍然大悟，旋即又问，“那那个屠夫的腿呢？”
季宁远这般谦虚好学、遇到问题不懂及时举手发问的态度让我十分受用，这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知识渊博无所不知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