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领悟

大年初一的午后，方仪敲着胀痛的脑袋下了床，昨夜兴致好喝了半杯酒，有人是千杯不倒，她是半杯就睡。
屋内，灶台两口大锅里冒着热气，一个脑袋探了出来，笑道：“师叔醒了？”
方仪道：“长生，他们人呢？”
长生道：“师傅和师叔祖在湖边散心，师叔吃些东西吧，已经下午了。”
“好。”
方仪随手抓了个馒头走出屋子，日头高悬在西南边的天空，院子里的地上干淌淌的，就像是昨夜根本没有下过那场雪。
她站在土墙上眺望，见好贾居士和乌鸦并排走在湖梗上。
来到鸡头米村三个多月，方仪终日忙于洗衣做饭和练功，这是她头一次静下心来欣赏这片湖。
湖心有处高地，远处的湖面上泊着一叶瓜船，粼粼湖水好似倒了半湖的银粉搅和而成，在对岸有几所村民的屋舍，大约有七八户，**户。
湖梗上遍是枯黄的苇草，方仪吃一个馒头的功夫追上了两人。
“师傅，乌鸦哥。”
乌鸦回头笑道：“师妹起来了？”
方仪道：“咳，酒量不行，让你们见笑了。”
好贾居士蔑了她一眼，道：“徒儿没有洗漱束发？”
“啊，这个嘛。”方仪抓了两把头发，嘿嘿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嗯，不拘小节。”
好贾居士胡子一吹，别过脸去。”
三人走了一段路，方仪停在一处小土坡上，极目所见是湖对岸一户人家屋后的一树梅红。
好贾居士站在她身后，问道：“徒儿，你说这湖水凉不凉？”
方仪脱口而出：“废......凉，凉啊。”
“为师想也是。”
好贾居士和乌鸦交换了眼神，两人默契的后退一步抬起了脚。
“师傅你问这啊--”
在落进湖里的须臾间，方仪领悟了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把背后暴露给别人，师傅和师兄也靠不住。
冬日的湖水寒凉刺骨，没入水中的双腿瞬间痉挛，方仪展开双臂一边划拉着湖水，一边喊道：“我不会水......”
岸上两人背着手，笑望着她。
“......”
顷刻间，方仪整个人没于水下，憋着一口气忍者疼痛试着活动双腿，不想两条腿竟跟坏死了一般。她一时急火攻心张开了嘴，湖水猛然侵略进来包裹了全身。
看方仪久久不露头，乌鸦道：“师傅，不出手就迟了。”
好贾居士道：“去吧，捞上来。”
被捞上来时方仪顶多剩了一口气，回到屋子里，锅里的热水烧得翻了滚。
乌鸦抱着方仪，问道：“长生，水好了没有？”
长生舀水装进舆洗盆里，道：“好了，加上这一锅浴桶里就够了。”
“好。”
好贾居士走到床边坐下，打开从铁匠铺带回来的铁盒，从中取出一套银针和一包草药。
“乌鸦，把你师妹衣服脱了扔桶里。”
“是。”
闻言，长生扭身就要钻回灶台底下，好贾居士叫住了他：“别闲着，你师傅和师叔的衣服拿去烤干。”
“是，师叔祖。”
日色向晚，好贾居士拔去扎在方仪头顶的最后一根银针插回了针布。浴桶里的方仪昏迷不醒，整个身子浸泡在深褐色散发着苦味的草药水里。
乌鸦倚着墙，道：“师妹三个月来吃了不少苦，浑身不下几十处伤疤。去秽气，开筋穴，师傅也是用心良苦，届时护送黄宋二人回京就委任师妹代劳了。”
好贾居士道：“白崍一世糊涂，丢下个儿子千难万难的守住安王府百年家业。不论将来朝权落在谁手上，这世道也不会比现在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