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豪杰宵小，悍匪巨盗，江天一共同（上）

吴珂冷笑道：“大和尚说话喜欢打机锋，可惜我这个人并不信佛。”
和尚一本正经的看过来问：“为什么？佛门广大，专渡有缘人，施主，我看你跟这位女施主就跟我佛有缘，来，让我来给你们看看手相，看这个机缘什么时候到。”居然真的抓起了宇文轻衣的手，捧在手心里认真的看了起来。
宇文轻衣笑盈盈的任由和尚把自己的玉手翻来覆去的看，手掌上早已经沾了一层毒蝎粉，她有些期待，这和尚能用什么办法对付。
但是和尚却浑然未觉，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口中啧啧称奇：“奇怪，奇怪，以女施主这等容貌姻缘线应该很长才对，怎么姻缘线断断续续……哦，我明白了，肯定是今后要与佛结缘……师妹，贫僧最近正在参修欢喜禅，很带劲哦，我们来共同参详参详。”
宇文轻衣微微一笑，抽回了手说：“欢喜禅？怕不是要用阴阳和合散搭配最妙吧。”和尚的手虽然白净，但是宇文轻衣却感受不到手掌的温度，这让她不太舒服。
和尚一脸惊喜，连忙说：“看吧，果然是与佛有缘之人。”
吴珂说：“和尚到底是度化女施主还是讲佛理的？”
和尚有才正色道：“施主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在说我不该杀了飞鱼帮的人？恶人反而不能杀？”吴珂直视和尚。
和尚叹息了一声，说：“恶人当然该杀，只是你可知江湖上行侠仗义之人如此之多，更不乏有武艺超群之人，名门大派中更有不少专门行走江湖，惩奸除恶。按理说江湖宵小应该会受到震慑，不敢为恶才是，可是据我所见，江湖上的恶人小人却没有如何减少，敢问这是为何？”
吴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以前也问过顾清随，顾清随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他自己的理解是，杀得还不够多，不够狠。
和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其实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益，就有人觊觎。不同的是每个人对利益的攫取方式和程度不一样。旁人只知道飞鱼帮把持住了瞿塘峡，雁过拔毛，敲诈勒索，鱼肉乡里。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黄金水道，每年百万金银从水上路过，任谁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的。”
“飞鱼帮把持这里将近十年，为恶确实不少。可是他们也间接的保护了百姓，有他们在，这里还不至于被其他帮会染指。一旦没有了他们这条地头蛇，再来的人未必比他们仁慈。如果赶走了狼却引来了虎，怎么办？”
和尚的道理很简单，也很荒谬。
可是吴珂偏偏辩驳不得，口舌之力非他所长。
“有狼杀狼，有虎杀虎。”吴珂拍了拍长剑，“杀的恶人越多，我的长剑越利。”
“哈哈哈……好个有狼杀狼，有虎杀虎，不知道这一柄剑能杀尽天下人否？即便能杀尽所有人，持剑人终有老去的一天，到了那一天又如何？”
宇文轻衣说：“佛门子弟不会只是一个提问题的人吧？”
和尚捂掌大笑，“那是自然，贫僧专为渡人而来，怎会只提问题。在我看来，不管是恶人还是善人，每个人都有他固定的角色，就像是山林中有羊有鹿，也有虎豹豺狼，同样都是生灵，你不能为了拯救小羊就杀光了虎狼吧？虎狼也是生命。”
“同理，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是人，同样是生命，你擅自夺取他人的生命又跟那些人有何分别？”
“和尚错也，大错特错了。”宇文轻衣大声说。
和尚一愣，问道：“何解？”
宇文轻衣冷笑道：“和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豺狼虎豹、绵羊野兔固然是生命，好人坏人也是人，可是本质上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畜生饕餮大餐、传宗接代并不避人，但是他们不会贪得无厌，可以说是知足不知羞。因此畜生中，豺狼虎豹绵羊兔鹿是平衡的。”
“但是人不一样。人性难测，知羞不知足只能形容大多数人，还有人更是既不知羞又不知足。这岂能相提并论。按你所说，有一个二等坏人为恶，可以避免那些人被一等坏人欺凌，可是你又焉能得知二等坏人不会变成一等坏人？就像这位高僧，你口口声声只说百姓固然受恶人之苦，但也能付出代价之后得保平安，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是心甘情愿的付出代价？或许这一次只是百抽其一，已经有了千万巨资，可是如果某一天要百抽其二呢？”
“人心不足，得寸进尺是常态，可笑啊，你一个遁入空门的人偏偏在尘世上胡乱劝人，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