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盛装

秦竭枫挑眉道：“难得你还记得安排我交代的事情。”“当然，我这么靠谱的朋友，你上哪儿找去。”符玑十分坦然地把秦竭枫的话当做夸奖毫不心虚地接受了。
暗卫走进卧室，显然对于突然变得明亮的房间有些惊讶。
不过他作为暗卫，从小接受的教育中有一条铁律便是不多看不多言，低头收敛了眼中的惊讶，将自己查到的东西向秦竭枫和符玑如实汇报。
崔玮也是秦王府最重要的心腹之一，所以并没有回避。
听了暗卫的汇报，秦竭枫默不作声，符玑却坐在桌边晃着腿，手肘撑在桌面上支着脑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也就是说这顾梦蝶并非一无所长，只是因为孙氏多年来的刻意打压，所以这些年在京中的名声才会异常平庸吗？这孙氏倒是够坏的。”
崔玮捻须道：“这倒也说得通，顾家的嫡长女虽然名声不显，但是顾家这位续弦夫人苛待顾清平已故元妻所生之女的刻薄的名声倒是不少人议论。”
京中有许多人都知道顾清平的续弦孙氏待顾家嫡长女刻薄，并且时常议论，不过大家关心此事只是因为想看这些年在朝中如日中天的顾尚书的笑话，而没有人真正在意那个被苛待的嫡长女究竟是怎样的处境。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人们对于那些光鲜亮丽者的丑闻异常关注，却对那些处于阴云之下真正的受害者毫无兴趣。
“是吗，所以终究还是没有理由怀疑她啊。”秦竭枫冷笑着说。
“你为什么一定要怀疑顾家大小姐呢？就因为她是赐婚的新娘子吗？”符玑有些奇怪地问道。
秦竭枫蹙眉，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凭着一种直觉。这顾梦蝶越是毫无破绽，他就越是觉得她的身份必有蹊跷。
“那我解蛊之前能出门吗。”秦竭枫问道。
符玑想了想道：“应该是可以的，你想去哪？”
“进宫。”秦竭枫道，“谢恩当日，我想亲眼见一见顾梦蝶，我总觉得她绝没有情报上所说的那么简单。”
“也好，不管怎么说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符玑颔首。
顾梦蝶见过九幽王之后刚一回到栖蝶轩，便把星河叫来了面前：“星河，不管用什么办法，今天天黑之前，务必要让那个刺客开口说实话。”
九幽王要将刺客带回森罗殿，但是现在顾府周围难保没有其它势力的监视，搬运一个大活人出府很难不被注意到，所以最后只得决定入夜之后再派人来接手。
顾梦蝶相信九幽王不会对自己不利，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此事全无疑心，放手不管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到别人手里。所以在将刺客交给九幽王之前，她打算先让这个刺客多吐出点东西。
“遵命。”星河道。
“还有这个。”顾梦蝶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玉瓶交给星河道，“审之前把这只忘心蛊下在他身上。”
常言道“蛊惑人心”，比起单一的毒术，蛊术的过人之处在于蛊师能够通过蛊虫来控制中蛊者的思维甚至是情感，只不过这类蛊术极为复杂，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掌握。
而忘心蛊的功效便在于遗忘，以中蛊的时间为起始，直到蛊虫死亡或者解蛊为止的时间范围内，中蛊者的记忆会被蛊虫控制，随着蛊虫的离体这段时间的记忆将全部丢失。
如此一来，把刺客交给森罗殿之后九幽王就不会知道她已经先一步得到了刺客的口供。
“是，小姐。”星河领命，依旧是将自己的手镯和戒指通通摘下来放进锦盒中，随后带着装刀具的布袋进了密室。
一直若有所思地站在顾梦蝶身边的花知暖见她终于交代完了正事，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大小姐吩咐完了？”
“嗯，嬷嬷似乎有话要说？”顾梦蝶看花知暖从刚才开始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既然吩咐完了，可有时间听老奴讲讲后日进宫面见贵妃的礼仪呢？”花知暖问。
“啊？哦哦。”顾梦蝶如梦方醒，这一天一夜忙得她连谢恩的事都忘了，“嬷嬷您说，我听着。”
顾梦蝶知道觐见的礼仪十分复杂，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花知暖原本就对顾梦蝶的礼仪十分不满，这一次更是难得逮住机会帮她查疑补缺，连一开始准备着看自家小姐笑话的星落最后都忍不住帮她求起情来。可惜花知暖铁面无私，丝毫不为所动。
在顾梦蝶此起彼伏的哀怨声中，觐见的日子终于到了。
当天早上天还没亮，顾梦蝶便被花知暖从床上抓起来沐浴熏香，穿衣打扮。
贵女的觐见服制是根据父母的身份地位决定的，顾梦蝶的衣饰便按照顾清平的官阶与岳琉衣生前的诰命品阶进行挑选。
这本来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但岳府前两日派人送来的暄贵妃所赐衣物显然是精心挑选的，无论是款式还是材质，花色，包括配套的首饰都十分得体，倒是给顾梦蝶省了不少心。
可能岳府也怕顾梦蝶会因为顾家没有准备合适的衣物而受人嘲笑或者背上失仪之罪吧。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天已经开始放亮，顾梦蝶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花知暖领着星落星河忙活了一早上的成果，不禁有些无奈。
因为性格的原因，顾梦蝶鲜少打扮得如此隆重。
淡紫色的长裙裙角绣着银鱼，广袖袖口镶缠枝水芙蓉纹样，长裙外罩蝉翼纱大袖衫，纱衣的衣摆上则在纱上借用织锦的手法织出水波卷浪纹，正遮在群脚的银鱼上。
随着顾梦蝶的举手投足，上好的御贡丝绸的光泽在锦纹上流动，仿佛银鱼在水中游跃，裙袖上的芙蓉则如同在烟雨朦胧中微摇。
乌黑的鬓发见，同色系的嵌珠玉饰也与这一身的衣裙相得益彰，腰间的深紫色宫绦系紧，勾勒出顾梦蝶窈窕的腰身，那块陈太君所赠的玉佩亦挂在腰间。
不愧是宠冠六宫的暄贵妃，这身衣服无论是用料还是绣工，翻遍顾府上下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件。
若是旁人只怕就要被这身衣服掩去本人的神采，但是顾梦蝶却不会。
顾梦蝶虽然并非绝世美女，但是眉目间的高贵与神秘却令她的气质有一种令人折服的力量。平日里她打扮素雅已叫人过目不忘，如今妆容隆重，重衣华锦，将她衬托地更加高贵，甚至有些遥不可及。
此时此刻的她仿佛并不是去觐见皇家，而是即将受人朝拜，顾梦蝶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前世，她盛装出席蝶峒祭典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