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不一样的阿诺德大人

艾伯特一家人吃了一顿满足的晚餐，最后又鞠躬谢了阿诺德好几遍，才回家去了。晚上，莉莲、亚伦也都告辞下班，卡娜去给若拉准备房间了，卡洛儿对阿诺德说了句：“阿诺德大人，出去走走好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阿诺德跟了出去，走到无人处，卡洛儿抱着手臂，凝望着他，容色冷淡。
“你想说什么？”阿诺德问。
“烟灰色的眸子，黑色的头发，希尔家族的面貌特征，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我所认识的阿诺德·希尔男爵大人吗？”卡洛儿说。
“……”阿诺德谨慎地保持沉默。
卡洛儿没有给他时间思索一套说辞，她直率地问：“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不是阿诺德呢？”阿诺德终于说道。
“原本只是怀疑，觉得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卡娜夫人说你失忆了，姑且也算是一种解释，但后来有件事让我们不得不在意，那就是你的魔力测试结果，卡娜夫人用消息蛋告诉我的时候，我震惊到了极点，整个晚上根本无法入睡。”
“因为，阿诺德你，七岁就做过这个测试，你根本没有任何魔法天赋，水晶球里不应该有任何烟雾出现！”
“魔法天赋是不会受后天影响而改变的，一个没有天赋的人，再怎么努力练习冥想也不会产生魔力，你却拥有灰色和黑色的魔力！尤其是黑色的魔力，那是黑巫师的传承——你和北大陆的黑巫师有什么联系？”
说到这里，卡洛儿就像浸在冷水里的一把剑，寒芒四射。
阿诺德道：“我不认识什么黑巫师，我在上次做魔力测试之前，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魔力！”
“你就像变了一个人，然而实际上，很可能这是真的，你是不是在战场上已经去世了，但黑巫师让你死而复生？这些天，我一直考虑着这种可能性。”她冷淡地说。
“但卡娜夫人却拥护你，她说你是真心爱着自己的领民，真心想经营好领地，她情愿相信你是真的阿诺德·希尔，当然啦，她嫁给你的时间还不够久，她不可能有我了解你。”
“所以，我去了当年的战场，我找了大半年，终于找到了证人，那个看着你倒下，确认你的死亡的证人……”
卡洛儿身后，畏畏缩缩，拖拖拉拉走来一个小个子男人。
“你认识他吗？阿诺德大人？”卡洛儿朝他一指，那人吓得双腿不住发抖，与其说他是跪在地上，倒不如说是摔在地上的。他哆哆嗦嗦地呢喃了声：“我……我……希尔大人……这不可能……”
阿诺德皱眉，这人自己怎么可能认识？
见阿诺德不说话，卡洛儿冷声说：“他是你的侍从艾迪，跟着你上战场，亲眼目睹你被狮鹜骑兵杀死，他假装尸体，躺在你的身旁，直到后续部队来收尸。”
“他站了出来，说他会负责把你带回你的庄园，于是，他一边哭，一边把你的盔甲卖了，买了一匹马，让它驮着你，他打算就这样把你送回去。”
“但在途中，他投宿一间客店，第二天醒来后，你不见了，他四处找你，过了许多天，他才接受了你不见了的事实，也对自己的失职感到羞愧和害怕，他于是不敢回来，在那座小镇隐姓埋名，当了一名盗贼。”
“我找到了那间客店，老板对你的印象很深，他们这种小店根本不会有贵族上门，你是第一个，又是尸体，我问了他那天店里还有哪些客人。”
“我就直说吧，”卡洛儿说，“有一位怀疑对象，黑巫师，她在客店登记的名字是卡卡萝拉。”
艾迪在地上发着抖说：“那位大人，那位……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是黑巫师，很容易就能看出来，黑巫师需要不断地接触死亡来帮助修炼，据目击者讲述，卡卡萝拉的肤色是死一样的灰白色，罩着沉沉黑气，眼瞳赤红，她化着浓妆，想掩盖自己的死相，却适得其反，大家都认为她像一个狰狞的妖魔。”
“但她笑容甜美，声音非常好听，她要了房间，走上楼去，她在艾迪和你的房间外停留了好几分钟。”
“听说那段时间，从北大陆来了很多黑巫师，”艾迪鼓起勇气说，“战争制造了大量的尸体，这是他们的盛宴。”他又缩着身子发抖。
“我们唯一疑惑的是，为什么黑巫师要让你复活，为什么要把你平安无事地送回你的领地？”卡洛儿说，“你没有一点点记忆吗，阿诺德大人？”
阿诺德瞪大了眼睛，这些信息，在他的脑中从未有过，自己怎么穿越的，也毫无印象。
“我不知道，说实话，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在我原本的世界里是一个画师，已经二十六岁了，如果是黑巫师让我……让我的魂魄来到这个世界，”阿诺德差点说出“穿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让我复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我魔法？”
卡洛儿摇了摇头。
“所以，你确实不是阿诺德大人。”她说。
“但我现在是了，”阿诺德赶忙说，“我不是什么黑巫师，我只想好好生活而已。”
“这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卡洛儿说，“否则我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来问你，你早该躺到墓地里去了。”
“但是，你长得和阿诺德大人一模一样，我不知道……我觉得很难面对你，我很难接受这种事实。”她转过身叹息。
阿诺德心里也是一叹，原主和卡洛儿，可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忽然竹马死了，复活过来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魂魄和记忆大相径庭，偏偏样貌却是一模一样……这确实很让人心痛。
“那么……就来点儿不一样，好吗？”阿诺德轻声说。
“什么？”
阿诺德转了转自己的礼帽，把它戴偏，歪帽子让卡洛儿笑出了声。
“你所认识的阿诺德大人，会这样戴礼帽吗？”一边说，阿诺德又解下领带，系在自己手腕上，“以后我在你面前，就这样穿戴。”
卡洛儿笑：“要是老希尔男爵在世，一定会骂你的，流里流气，不像个体面的贵族。”
“但这才是我，”阿诺德吹了声口哨，“现在不会搞混了吧？让我们重新开始认识，卡洛儿小姐，往后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