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重生(三)

换做以前的沈燕，她也难以置信，曾经在那辆通向地狱的囚车里，竟然会有这样一位惊绝万古的人物。
神体天成，一人一剑覆灭一座传奇世家。当时她屠杀灭世家的事件，在整个大陆中引起了一阵滔天巨浪，正邪两道毁誉参半，即便是一向眼高于顶分师尊也是对她赞不绝口。
她就是墨殇，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女孩。
“多谢。”墨殇吃完面饼后，缓缓站起了身子，朝着沈燕的方向深深鞠躬。在她们被绑来的七天里，人贩子们每天给的食物都很少，一天只有一个小面饼，沈燕能无偿给她一块面饼，这也算是大恩了。
沈燕笑着道：“不用客气，我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朋友吗？”墨殇微微失神，自从那天雨夜后，她脑海中再也没有了朋友和亲人这些概念，点了点头道：“我很愿意跟你做朋友。”
“送给你护身。”墨殇想了想，将右手里紧紧掐着的簪子递给沈燕。
沈燕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接下簪子，反而平静看着墨殇那张满是刀疤的脸颊，反问道：“你把簪子给我了，那你自己怎么办？前面的路还不知怎样，那些家伙看待我们的目光就像是野兽。”
墨殇眼神无邪，认真的说道：“我娘说过，别人对我好，我就要对别人好。”
沈燕听到她的话，再联想起记忆里的那位杀人狂魔“墨殇”，突然心中泛起一阵怜悯。
能学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又怎么会是传言中那样的杀人狂魔，她一定是事后经历了某些惨痛的事情，才会变得后来那样冷血。
高高在上的人能造就局势，而像她们这种犹如草根般低下的人，只能被局势所创造，变得冷血、虚伪，变得适合这里生存。这就是生存法则，世道从未有过公平。
沈燕想动口说些什么，告诫的话到了嘴边，却是不知为何说不出口，只能伸手抚摸少女有些结块的发丝，道：“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活着才最重要。”
这句话是师父说给她听的，今天她说给墨殇听。活着才有希望。
……
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慢慢驰进了山林深处，阳光被茂密的枝叶所切割开，这里显得十分阴暗。
不过一会儿，囚车突然停了下来，车轮滚动声戛然而止。
这时，在众多小眼睛的注视下，一名白道袍的男子走向沈燕所在的那辆囚车，他拿着钥匙打开横挂在囚门的铁锁，然后严厉的喊道：“你们这群小鬼头，一个一个排好队，赶紧给小爷我滚出来！”
孩子们听到男子的喝声，吓得脸色惨白，原本哭哭啼啼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即排列好队伍似一条长蛇般走下囚车。
“你们俩跟在我后面，不要吱声，看见他倒下掉头就跑。”沈燕对着身后的小明和墨殇轻声道，说完这句话后，她默默站在众人身后，右手握着锋利的发簪，藏于衣袖子之中。
“姐姐，你小心点。”在刚才的熟络下，墨殇也渐渐接受了这位她交朋友的姐姐，所以也跟着小明一样，喊上沈燕一声“姐姐”。
墨殇虽然只有十二岁，却是心思成熟，她已经猜到沈燕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大动作。
“姐姐小心。”小明也附和道，他心智不成熟，也不懂沈燕接下来的举动，但却隐隐感觉姐姐要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嗯。”沈燕点了点头。
接着，排在沈燕前方的小女孩正颤颤巍巍的走下囚车，前脚刚刚伸出，还未落地，沈燕眼眸中突然微光闪烁，趁着看守她们的男子不注意，伸腿轻轻拌了一下那名小姑娘。
“哎呀……呜呜……”
小姑娘被沈燕从后面绊住脚，身体失重，幼小的身子猛的扑向前方，结果摔了一个惨不忍睹的狗吃屎，她顿时抱头哭哭啼啼起来。
“废物！走路都走不好，小爷我不抽死你个丧门星！”看守的男子见状，气急败坏，凶狠的谩骂道。
说着，男子伸出手，准备好好教训这个小丫头片子。昨天晚上，他与同门师兄弟赌博，结果输惨了，正愁着有气没有地方发泄。
巴掌眼看就要朝着小姑娘的脸颊抽去，站在他身旁的沈燕低着头，似乎在沉默。
突然间，她动了。
她猛的抬起头，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道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狠辣之色，右手飞速挥动，划破虚空。
“噗嗤”一声，男子原本愤怒的神色迅速僵硬，手臂举在小女孩脸蛋旁，却是没有继续扇下去，而是软趴趴的垂落下来，身体也扑通一声，重重的倒在草地上。
尖锐的发簪刮破了男子的喉咙，猩红的鲜血飞溅在沈燕稚嫩的脸颊上，给她淡然自若的神色点缀上一道滴血的妖艳。
她看向身后的墨殇，和一脸恐慌失措的小明，大喊道：“走！”
喊出这句话后，全场的寂静顿时变成了一阵骚乱。看守的男子被沈燕一根发簪割开了喉咙，孩子们原本被压制的惊慌和恐惧顿时发生大爆发，短短几秒失神之后，他们猛的朝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看守的人死了，快跑，大家快跑！”沈燕大声喊道，说着她抓紧墨殇和小明的手腕，迅速朝着一处地方跑去。
这也是沈燕计划中的一环，在场面制造出混乱，从而可以分散对方的目标和视野，这样她们才有逃生的机会。药人池这段记忆，是沈燕众多回忆里最不想记起的之一，血腥、残忍、恐怖的哭嚎声比传说中的阿鼻地狱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在前世，她们被送到了滚烫的血池旁，说是一座池塘，或者更准确的说那是一口温度能够将人融化的大锅。
沈燕还记得，她亲眼看见小明被看守者推了下去，滚烫得冒泡的血水迅速将他的身体融化，哭嚎、惨叫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何其的血腥和残忍。她站在岸上，看着这一切，表情或是平淡，或是更倾向于疯癫。
若不是当时墨殇率先出手，用发簪杀死看守者，制造在场的混乱，或许她的命运会与那些孩子们一样，化作一滩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