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女儿红

这是不动声色的威胁吗？
一个小姐带着两个身手不错的丫头，她的底气从何而来？
沈元盯着眼前的姑娘，好似想要将其看穿，但却看不穿。看起来似乎只有商人的精明，但模棱两可的话语中却能看出对时事政治的敏感，不像是一个商贾出生的姑娘。
商人之家，培养不出如此锐利敏感的女儿，也不能练就一身上位者的气质。
不过她说得没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沈园虽然日进斗金，但对于沈家来说也只是毛毛雨而已，不值一提。
别说一年生意下滑，即便是关门倒闭对于庞大的沈家来说也无关痛痒。
“好，本公子答应了，但说好本公子只常驻桃渊居，其他一概不管，但那一成利不能少！”
刘司思微微一笑，进了猎户陷阱的野兽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但这句话刘司思没有说出口。
而是拿起茶杯，“公子爽快，司思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提前祝我们合作成功。”
放下茶杯后，刘司思再次说到，“公子也知司思刚进京，这开店的日子还未可知。不如我们就以开业那一期为始约定一年之期。在这之前公子依旧可以住在沈园。”
不等沈园回应，刘司思又拿出一坛酒，“为表歉意，司思特备了薄礼。这是一坛百年的女儿红。是司思太姑奶奶出生那年埋下，但由于太姑奶奶一人未嫁，故这酒始终没派上用场。前年太姑奶奶仙逝，这坛酒传给了我。今儿司思借花献佛，还望沈公子笑纳。”
姑奶奶自然是假的，司马一族只剩她一人，刘氏一组大约也就剩了她和不知所踪的姑姑，哪儿有什么太姑奶奶。
不过这百年的女儿红是真的，司氏一祖流传万年，真正的隐世古族什么好东西没有？别说百年份的女儿红，上千年的女儿红怕也是有的。
女儿红以前都是家里有女儿出生后长辈埋在土里，待女孩儿出嫁之日拿来喝的。一般都是十四五年份的，二十年份以上的都少有。便是如今各家酒楼都有女儿红售卖，也大多是十年分以下的。
百年份的女儿红稀世鲜有，有价无市。沈元也是爱酒之人，刘司思不信对方不动心。
而那边沈元呢？虽然对刘司思提出的要求看似有太多的不满，想要敷衍搪塞对方，但因前边安墨辰特意交代过，所以他也只是试探罢了，最终还是要答应的。
没想到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却是一个狡猾的猫儿。如今又拿出百年份的女儿红来讨价还价。
那坛子不像是百年前流行的样式，不过看起来也有些年份。坛口的封泥深埋地下已有岩化的趋势。
李叔接过酒坛，放到沈元身旁的矮桌上。
沈元从未见过年份如此久远的女儿红，一时心痒难耐，“沈某从未见过百年份的女红儿，真有些迫不及待呢。”
说着动手破除坛口的封泥，没有了禁锢，香气终于肆无忌惮的蹿了出来。整个屋子里都是浓郁的酒香，不曾入口人便先醉了。
沈元深吸一口酒香，满脸尽是陶醉，仿若置身仙境，神思飞扬。
沈元爱酒不是传说，而是真的喜欢喝酒。当下也顾不得形象礼仪，取出一盏白玉杯，为自己斟上了一杯。
酒香醇厚，入口后更是挑动每一个味蕾，回味无穷。
一口下去，沈元喝到了粮食的精华，生命的浓郁。看到了酒的一生，从一颗小小的种子，长成青苗，开花结果，农人们把收集到粮食发酵酿造，经过无数道工序才成就了这小小一坛。那天一声啼哭，笑了满院的人。
一个眼中含泪却满脸幸福的男人，拿起?头在院内梧桐树下挖了一个深坑，小心翼翼地将酒坛埋藏。家有梧桐树栖息金凤凰，待到合卺时共饮女儿红。可以看出男子对女儿有多么地期待，早早种下了梧桐盼有凤来仪。今日终于等到了女儿降生，赶忙埋下早已准备好的女儿红，想象着女儿身披大红嫁衣的那一天再挖出来。女儿女婿在乡人的祝福下共饮合卺酒。
不仅男人在期待，这坛酒也在期待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可惜，等啊等啊，等到男人去世，等到小女孩儿青丝白发，这坛酒依旧深埋地下。
时间让酒变得更加醇厚，而漫长的等待让酒生出了几多情绪，一不小心就沉沦其中。
沈元从沉沦中醒来，立刻用新的酒封将坛口塞得严严实实，生怕酒香再飘逸出一丝。
“真是好酒，朝尝夕死无憾！”
“司思姑娘要是早将这等好酒拿出来，别说让沈某常驻你桃源居一年，就是一辈子把我关在桃源居里我也乐意。”
沈元一副豪言壮语，玩世不恭的模样。
刘司思眉眼含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以酒楼开业之日为始，公子常驻我桃源居一年。在此期间，桃源居一成收益为公子所有，两成精酿供公子享用。”
说着刘司思从袖口拿出两张纸，“契约我都准备好了，一式两份。沈公子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那我们就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李叔面目古怪，刘姑娘如何笃定公子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还提前将合约拟定好了？再看看公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方才上前将刘司思手里的契约转交给沈元。
沈元拿过契约浏览一番，发现除刘司思讲到的那些内容，并无其他特别要求。对于自己除了必须常驻桃源居外并无特别的要求，甚至违约也没有任何的处罚赔偿条例。
沈元将纸张放在矮桌上，自恋的笑道，“这合约看起来我才是最大的受益人，不仅有地方住，有就喝，还有钱可以拿？姑娘对我如此之好，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说完，沈元一把甩开折扇半掩俊颜，隔空对刘司思抛了个媚眼。
激得刘司思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紧接着又听到沈元欠揍的声音，“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本公子遗世独立，繁花再美，也难如本公子的眼。”
刘司思在心里默默吐槽，看来人一旦演戏久了，慢慢就上瘾了，正经不过三分钟。但自己可没心思和他演，“公子说笑了，您与司思无缘。看来对于合约，您没有问题，那我们就签了吧。”
“毕竟口说无凭，在商言商，有了合约才踏实。”刘司思语气严肃还故意流露出一丝不信任。
沈元哀叹一声，“姑娘就是不经逗。”
“李叔，准备好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