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针锋

参与殿试的十人进入到皇宫，卫中捷往四面看了看，只觉其中当真是金碧辉煌，是从未见过的奢侈。
而更微妙的是，整个四处的景观中，山石占的分量显然多得多。
卫中捷立即想起了那个天下人皆知的传言：
当今元丰帝沉迷石雕，为此到了玩物丧志的地步，百官进谏无用，甚至有人为此死谏，也不能打动元丰帝分毫。
而作为兄长，裕王萧林察不仅并未劝阻，甚至帮助元丰帝四处搜刮花石纲，心怀叵测肆意纵容了皇帝的荒唐行为，实在其心可诛！
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又想着元丰帝和裕王之间的事，不免有些走神，外人看起来仿佛是他为这皇宫的奢华而震惊了。
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
随后有人紧跟着偷笑。
容安平原本也想跟着笑，但想到这个卫中捷和玉郡主之间的关系，又果断地紧闭嘴巴。
他悄悄看了一眼刚刚发出笑声的人。
那梳着辫子的大汉来自北边，名叫蒙利，若是没有记错，这人与萧明里的女婿石禄多还有些沾亲带故，自然这次武举是站在了左仆射萧明里的那边。
容安平又望了一眼卫中捷，见他仍然心无旁骛地走路，仿佛没有听到刚刚的对话，不禁咋舌。
难道这人其实是个怂包？
又或者……专等着当上郡马爷之后再秋后算账？
行进的队伍里另有四人为裕王事先通气的人，听到作为“自己人”的卫中捷被欺负，当下早已有些愤怒。
可是看到卫中捷沉着稳定的样子，四人一下也吃不准他是什么态度，便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保持缄默。
如此，蒙利反而更得意，捋了把胡子呵呵笑道：“希望待会儿用的弓可别像省试时那么重，万一抬不起来、也射不远，可就白白进殿试浪费名额了。”
卫中捷这时刚巧回过神来，听到后面大汉所说的话，微微皱眉，但因为没有听到前言而没有多想。
落在旁人眼里，卫中捷可真是坐实了“怂包”的名声。
那四人这时当真对卫中捷又是恼火又是失望，其中一人原本在蒙利的旁边，这时错开了一步，皱眉抬手在鼻子跟前挥了挥。
“怎么好像有人喷粪了，这个天气连苍蝇都开始猖狂？”
蒙利愣了愣，马上转头怒吼：“你嘴里不三不四的说些什么？”
那挥手“散味”的青年一耸肩，“这位前辈别动怒，当心肝气郁结伤了身体，影响等会殿试发挥就不好了。”
蒙利瞪大眼睛，青年身边的三人齐齐笑了出来，连容安平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挤兑对方年纪大？这可真是有趣。
前面引路的大内侍卫实在忍不住了，回头呵斥：“肃静！成何体统！”
众人只得收声，但寥寥数语之间，梁子倒是彻底结下了。
虽名为“殿试”，众人仍被大内侍卫直接带到了御苑之中。
气派的皇家猎场令众人眼前一亮，就连早已见过的容安平都不禁再次为之心头一热。
一行十人直接被带入比试区域，而在外围的层层防护之下，仍然可见观战的皇帝以及一众考官。
元丰帝坐在高处，萧那璃的座位正在他脚边。
原本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可是随着人员进场，她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走来的卫中捷，瞬间整个人振奋起来。
今天的卫中捷一袭黑衣，正是她命人为他特地量身定做，看起来越发潇洒，还有几分酷意。
元丰帝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顺着看了过去，也看到了那个黑衣少年，微微点头——这身外表的确不错。
在元丰帝叔侄前方，几位考官坐成一排，正是裕王萧林察和左右仆射，以及兵部尚书茅秩文。
太尉栾浦的缺席，让十人心里都有些打鼓，不由猜想在外征战的太尉是否发生了什么。
其实更忐忑的反而是萧明里。
他派人将元丰帝曾被裕王撺掇而下旨灭栾氏满门的消息悄悄送去了前线，送信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可栾浦那边却硬是沉着气没有丁点儿反应。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那边传令官已经下令开始比试，萧明里被传令官的一声呼喝激得回过神，不意看到裕王飘过来的目光。
他不由沉下脸，冷声道：“老夫的脸上莫非有什么东西，比现在的比试还更让王爷有兴趣？”
裕王更是大大方方地端详了他一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萧大人看起来气色不大好，本王担心你的身体，若是有些撑不住，不如去好好休息。”
萧明里气得要吹胡子瞪眼，眼珠一转，哼笑道：“王爷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控制肝火，别把家事的情绪带到这儿来发泄。”
“咳咳。”元丰帝皱眉，高声咳嗽了一下。
二人这才偃旗息鼓，开始看前面的比试。
第一轮步射，所有人都选择了挑战上等，即选用了一石的强弓。
蒙利和容安平各自率先出战，都轻松拉开了弓，射出的十支箭分别命中了六箭和五箭，都超出了规定合格的三箭。
等下场来，蒙利瞥了容安平一眼，嘿笑道：“想不到文官家里也能出这样有用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