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

第二天天刚亮，老太君免了众人的请安，红儿回来说：“二房太太和老爷还跪着，老太君刚才发话大姑娘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什么时候起来。生意的事已经安排了四老爷去接手。府里现在也戒备森严，只进不出，各房也不让走动。对了，侍郎府的田太太昨晚上到的，今早才走。”
“大伯呢？大伯娘呢？”
“大太太醒了，发话谁都别来，把正院锁了。只等大姑娘回来。大老爷上朝了。”
王云娘听了叹了口气说：“这还能是家么？”
红儿拿着首饰给巧儿为王云娘梳妆，问道：“姑娘，你说大姑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云娘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不会太久。我想旨意也会跟着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是个好一些的旨意。不过，何为旨意，要真有好的，大太太也就不会那么急着为大姐找婆家了。”
红儿吃了惊说：“这，这”
王云娘摇摇头没再说话。一天过半，傍晚时分王家大姑娘被太后跟前的陈公公送回来了，王敏成听了陈公公来，快步来到外院与陈公公见礼。
此时王云容已经被送回大房了，陈公公笑着说：“王阁老，老奴这相恭喜你了。想来指婚的懿旨随后就到了。”
王敏成心里泛着苦涩，脸上还要带着得体的笑容说：“借大监吉言。”陈公公说道：“阁老何需外道，咱们以后还得多多亲近才是。”
说完，双手一拱说：“老奴这就先回宫复命。”王敏成忙招手让研墨送上一个素色的荷包，陈公公没有掂量只笑着收了谢过。
王敏成站在那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研墨回来看见了迟疑了会才说：“老爷，老太君那里传您过去。”王敏成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又是叹了口气才往福禄院去。
福禄院里，姚大太太与王云容也在，只是姚大太太经了这一天一夜的煎熬已坐不住，半躺在软塌上，王云容也是面色憔悴的坐在边上无声地看着门口。王老太君坐在上首闭上眼转着佛珠。
王敏成进来先给王老太君行礼，王老太君挥挥手免了。姚大太太看见他，两手撑着往前坐了坐，金妈妈忙上前扶着撑着她。
王敏成看着姚大太太这快速消瘦的面庞，喉咙发干，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王云容看着王敏成扯着嘴角笑了一个王敏成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笑说：“父亲说吧，我都明白。”
王敏成好半天才张口说：“太后在宫里可说了什么？”王云容摇摇头：“只让我沐浴换了衣裳。”
“嗯，旨意可能后面就会下了，早上圣人留了我，没说多只说了是太后的意思，既然大丫头出了，出了，出了这事再继续在京都怕是不好，远些过几年，大家淡忘了就好了。”
说完王敏成仿佛松了口一般，后面就顺当许多，只是不敢看姚大太太：“楚王，太后亲儿，先皇幺子。刚成年，远在北方离京够远，圣人言也好，也好不影响王家其他姑娘的声誉。”
姚大太太睁大了眼睛瞪着王敏成，龇牙吼道：“你说什么？楚王？老爷那是楚王啊。”
王老太君闭着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越来越快地转着佛珠暴露了她的情绪。王云容闭上眼，泪水从眼角往上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王敏成张了张口，姚大太太见了用力捶打着塌沿，血从指缝流了出来，金妈妈含着泪上前捂着想包扎，只是姚大太太用力推开她，往前爬，爬到王敏成跟前，抱着王敏成的腿，哭着说：“老爷，这是我们的女儿啊。当初楚王为什么去那么远，无诏不得进京啊，你自然比我们内宅懂，那是先皇厚爱之人，自然，自然也是圣人，圣人…我不管皇家的那些争斗，只想着自己女儿能过一辈子平顺，我能时不时看见就好。老爷，老爷。”
王敏成弯下腰，想扶起姚大太太，却怎么都扶不起。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但是这事经圣人了，我，我也无法。”说完不敢看妻子与女儿，转开头。
姚大太太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啪”王老太君的佛珠断了，睁开眼看着王敏成说：“那你，那咱们王家以后？”王敏成看着没有说完的王老太君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王老太君长叹了口气。姚大太太流着眼泪喃喃自语：“为什么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影响别的姑娘？哈哈哈”一边龇牙大笑，一边双手锤地，越说越大声：“王家还有哪个姑娘值得圣人看中，五房那个是不是？就要牺牲了我的女儿？凭什么凭什么。”说着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金妈妈连忙上前扶起来，王老太君痛苦的闭上眼说：“你扶了你们太太回去吧，好生伺候，需要什么补品不需禀我取来用就是。退下吧。”
王云容看着姚大太太被扶了出去，双眼蓄满了泪：“父亲，我好恨啊。”
王敏成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说什么到底没再开口了。王云容最后也是被丫头扶着送回了她的院子，从那日起好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也不让别人进去。
王老太君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一夜间生出许多白发，长叹了口气说：“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可清楚？”
王敏成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说：“今日下朝，圣人留我。只说了几句，大丫头的安排。最后圣人说，咱们王家自来谨慎忠心，以后子孙亦应该如此。”
王老太君说道：“圣人的意思是？”
王敏成点点头说：“楚王当时送去北方自然是圣人的意思。圣人小时候就送到太后那里，两人的感情自然是无话可说，圣人也很孝顺。而楚王虽然小但却是先皇最后的皇子，母亲又是皇后。生而就万才宠爱。圣人也是怕，哎，太后手里到底还是有些人手的，不说别的，就这天下粮仓太后子侄手握三成，这些原是圣人登基的筹码，可现在楚王活着就有可能是楚王的筹码。”
“圣人今日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虽然太后想要我王家，圣人也不想放弃，只看我们王家怎么选择，是做一个守在楚王跟前的眼线，还是站在楚王一边，跟着楚王。”王敏成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