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谋九州

穆儒蔼辅佐北轻尘已有三十年，又因其登基为皇之前与自己关系颇为良好，穆儒蔼很清楚，北轻尘志不在风国。
风国再好、再如何的地广人多，也始终达不到北轻尘想要的结果，他不止一次或隐晦或明确的提出征战其余八国的想法。他志不在风国，他是志在九州华夏。
华夏自百年前分裂为九州，便再无人提起合并一事。一来，倘若要重新合九为一、便表示着自己很有可能要从自己做皇帝变成给旁人做臣子，哪一个做皇帝的人会心甘情愿的抛弃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去给别人做个等着赏饭吃的臣子呢？
二来，倘若九州真的要再一次的合并，免不了是数不清的战争，两国对战兴许还有赢过的余地，可若是九国一起来了呢？那九国混战之景、没有几个人真的想看见。
本国国库是否能支撑得起不知期限的战争讨伐尚且不说，一旦发战便是死伤无数，是大动干戈、元气必然大伤。
想要合并九国、独揽华夏大权，这将是一场持久战，是劳心费神之极其。北轻尘如今四十有七，并不是个年轻的时候，即便此时他有精力征战其余八国，也不代表着他真的有那么多精力可以日日夜夜征战过去。
穆儒蔼每次得了北轻尘隐晦的暗示，便觉心中无法。而穆箐雪的出生、她那不为人知的生母、真假难辨的身份，都是北轻尘在为自己的一统天下做铺垫，穆儒蔼十六年来死守这个秘密，近来却愈发觉得自己是要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此次那名为邱哲之人胆大包天要在中秋宴上谋害当今太子，谋害不成便开始拿她做文章，穆儒蔼虽一直反驳否认，心中却也明白，邱哲说的也许并非是假。
北轻尘不知道邱哲所言虚实如何，穆儒蔼有所猜测也依旧是不知其虚实，他并未完完全全的参与穆箐雪的成长，可他也同样不能将穆箐雪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诉北轻尘。
倘若日后北轻尘得知，要赐他个欺君之罪，穆儒蔼也无话可说。
但今日，北轻尘再一次暗示了自己他想要一统九国、重合华夏之意，穆儒蔼明白自己需要给他一个答复了。
“陛下。”穆儒蔼轻叹了口气，将拿起的白子重新放回去，收了手。
“朕儿时起最喜看与那位一统天下的秦皇相关之书籍，秦皇之谋略，朕甚崇拜之。”北轻尘抬手将棋盘上的黑子抓回棋盒里放下，穆儒蔼便也将白子拿起放回，又听他不紧不慢的道：“以前看书时，偶见一句话，朕颇觉有理。穆卿可知，是哪句话？”
“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穆儒蔼道。
“天下之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今分明合之，是为众生长存之要。”
“……”穆儒蔼轻抿了一下嘴唇，他记得这句话后面并非是那两句，想来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华夏分裂为九州，迄今已有百年。历来大华夏分裂为多国，分裂时长不超百年便重新合并，此次分裂九州，是史上最长分裂时间。”北轻尘重新落子，这次他落在了棋盘中心点，穆儒蔼闻言并不作答，只是默然落子。
“儒蔼，”北轻尘抬头看着穆儒蔼，这位与他相交数十年的好友兼良臣，如今竟也生了些许白发了，他看着穆儒蔼头上的些许白丝，又道：“我自问做皇帝这些年，未曾有过何大功绩，如今年岁渐高，惶恐日甚。我养兵蓄锐、只为效仿秦皇，儒蔼，你我数十年情谊，倘若我真能得天下，我封你为国师，如何？”
“臣惶恐，陛下。”穆儒蔼作揖道，北轻尘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穆儒蔼便说：“臣年岁渐长，近日偶感不足，总会忘记些事情，只怕是……倘若臣真能撑到陛下一统之时，国师之位愧不敢当。臣只愿能做好文相之职责，陛下，臣……”
“罢了，罢了。”北轻尘摆了一下手，面上沉静无波，叫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穆儒蔼抬头看他，见他忽微微一笑，道：“朕不过是有感而发，一切皆是未知，兴许朕自己先撑不到能够一统之时呢？好了，旁的暂且不再谈论，陪我好好的下几盘棋吧。”
“是。”穆儒蔼应道。
此事算是勉强翻篇过去了。
——
中秋宴一事被彻底的压了下去，经北温韫向北轻尘请令，穆箐雪暂且还是留在太子殿中休养，柳杨与木长青特别批准留下，穆儒蔼只得带着其他三兄妹先回家去。
“小姐，太子殿下这么做又是为何呢？”这几日都是莫嫣在穆箐雪身边侍奉，昨日才传了信给莫璃，只叫她无需担忧，好生照看着“家”便可。莫嫣端了药过来与穆箐雪服下，看着她喝完了药，方才开口问道。
“我又非能读心，如何知道得了呢？”穆箐雪笑了笑，开口便是又要开始以假乱真了。
“小姐……”莫嫣嘟了嘟嘴，心知小姐又在调笑自己了，只是无奈。
“刚得了个消息，你要听么？”柳杨从外面回来了，他关上门，走进内屋就开口说道。穆箐雪看向他，示意他直说无妨。柳杨便压低了些声音，说道：“邱哲将于午时正点被悬头于主宫门示众。”
“他不是已经……”莫嫣眉心微蹙，又转头看向穆箐雪，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便又闭了嘴。
“现在几时了？”穆箐雪淡然问。
“巳时。”木长青在一旁接道。
“莫嫣，大约要再委屈你一下了。”穆箐雪闻言转头对清纯小姑娘笑了笑，说道。
“啊？”
于是莫嫣小姑娘再一次被迫装成穆箐雪，继续躺尸于床，为了避免出差错，她还服下了安眠丸，除非有解药，否则一丸下肚必然要三个时辰后方才能醒过来。期间不论发生什么，此人皆无应答。
这次为了避免发生像昨天那样的意外，木长青不由分说的跟着穆箐雪，穆箐雪对此没说什么，要跟便跟着吧，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