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何惧之有

对黎奚而言没遇见戚容珩之前的日子都是暗无天日且跌宕起伏。
他父亲是北尧人，是魁临王府中一个侍弄花草的下人，但母亲却是盛朝人，那时正值两国休战休养生息之时，两国也有通商往来，黎奚的母亲便是由此入了北尧由其父亲所救，但魁临王憎恶盛朝人，黎奚母亲的身份就算隐瞒终还是被魁临王发现并将其二人斩于刀下，当时的黎奚就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面把这一幕瞧得真切，那柄滴血的刀那人狠恶畅笑的脸他清楚的记到了现在。
那时的黎奚只有七岁，幸而府里有同黎奚父亲交好之人出于善心将他送出了府，之后交给了往盛行商的朋友，那个朋友对其不算是上心却也不曾亏待也带在身边让黎奚帮着做些零碎的小事，但好景不长这支商队在路上被流寇所劫黎奚就此颠沛往盛，一路来同流民抢吃食，那时被打都是常事，就这么一路到了盛朝，黎奚也见到了不同于北尧的人风。
那时的盛朝尚还算富饶，百姓的脸上都还挂着富足的笑，也是在那时他遇见了戚容珩，那时已是冬日，那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从巷口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个少年递了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到他面前问他，“你可愿意跟我走”
刚跟乞丐打完架的黎奚脸上有脏污还有血迹，身上的衣裳亦是破烂不堪，和站着的少年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长久的黑暗忽然投射进了一束光，而这光一照就是十五年。
黎奚心中是有仇恨的，这样一看就出身贵族的少年无疑能让他活下来也能让他踏上复仇的道路，但渐渐的黎奚便越来越发觉自己的仇恨与戚容珩的仇恨比起来那么的微小，而戚容珩所谋之局也是以前的自己所不能想象，但他没有退缩，因为那两个肉包子是他吃过最香的肉包子……
北尧大败回禄关不敢出，盛军大捷而归，守在阖关的张勋和吕仕终是舒下提着的那口气，魁临王军如今大败魁临王也不知所踪，北尧内乱且有得他们折腾去，至少他内阵稳下之前不敢再行攻盛，因为那长瀚王不似魁临王这般好战嗜血。
这些年的战场也多是魁临王奉殷圳之命在打，长瀚王的长瀚军多是护卫武都此次也是奉尧帝之命来边境以防魁临王叛乱，呼延氏向来效忠帝王，呼延霄也不听命殷圳，所以有弘雄在呼延霄必是不会轻易来攻，等颛孙皇后和游褚里应外合说服尧帝，这停战旨意一到便是只剩下和谈的事了……
而现在魁临王已经被送到了定永军中早就预备好的一间暗屋中，只见其蒙着双眼被笔直捆在一根柱子上，只有上下起伏的胸口还能证明他还活着。
忽而屋门打开洒入了些午后的光进来，有几人入了屋后屋门再度关上，这时柱子上的魁临王才有了些动静缓缓挪正了头有所感的透着蒙眼的黑布看向来人的方向。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便，这么拖沓做甚！”魁临王一声冷哼，怎么听都不像是已经认命了。
“那你可知你死后你所效忠的太子会如何”戚容珩清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其身后跟着的只有黎奚和云炎。
听及太子一词魁临王脸上神情显然有了些波动，随后便又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本王是因战而死，与殿下何干”
“勾结盛臣欲行谋逆，你说尧帝可能忍得了自己儿子要夺位”戚容珩倒也敞明说了他尧国之乱。
魁临王听了这话又有些激愤陡然大了些声音，“胡言乱语！殿下和本王对陛下忠心耿耿，何须你一个盛朝人在此妄言！”
戚容珩一声轻笑垂眸紧了紧护腕，“丁帜在弘雄那，呼延霄也已经收到了你勾结盛朝臣子却被反咬险些丢了禄关的证据，游氏在尧帝耳边想来也已经道了些他该说的，你觉得殷圳可能安然无恙你之党派又能活下几人”
这一番话可是将北尧龃龉道了个明白，前两句魁临王尚还未有所动，后听得游氏也在其中时魁临王面上是僵了一僵，心下也觉骇然，如今连戚容珩一个盛朝人都知晓的如此之清楚，这便也不由得他再笃定自己所言了。
殷圳手底下与盛朝臣子有所关联之人可不止魁临王一个，就是在京城也是有那不臣之人的，不然盛朝之境况殷圳仅靠着两个阖关小臣又何以得知的如此之明朗，若是要查便是能查出许多证据来，颛孙皇后和游氏的人也定会把该呈上去的呈上去，不该呈上去的当也是会毁得一干二净，殷圳此来必折去一半羽翼。
这些魁临王自也想的明白，却还是不为所动一般反问道，“你如此行事就不怕你们皇帝也压你一个勾结外朝谋逆之罪”
听得此言戚容珩抬了眸，随后轻言道，“我本就要拿这盛朝江山，你说我何惧之有”
一句话让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魁临王一时间所有话都哑然在喉，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感想，所有的讶然皆因这个男子毫无所谓道出此话，皆因他在身为北尧人的自己面前道出此话，此情此景不是成竹在胸便是年少轻狂，但他觉得是前者，这样的人他输也就不奇怪了。
“不愧是盛朝定国公，”魁临王叹息似的道，“本王输在了内族之乱也输在了你，此是天要亡我，本王认命罢……”
说完魁临王面上有了些无奈之色，这回看着便是真认命了，戚容珩倒也不在意他如何，只又道，“你可还记得你府中有一花匠叫黎旺”
此时黎奚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前方的男子的背影，目中有些莫名的情绪闪过。
这话来得没头没脑，魁临王沉凝了良久后摇了摇头，“本王府中家臣下人众多，难不成还得一个个记得名字不成”
听了这话戚容珩也不觉奇怪，毕竟死在魁临王手下的人可不止黎奚父母二人，他满手鲜血不记得这两滴是正常，但于黎奚而言却是不可饶恕，听到这话他亦是双拳紧攥出青筋隐现，目中寒凉无限。
戚容珩察觉到身后黎奚异样，却没对其说些什么，只往前一步扯了魁临王眼上的黑布随后道，“不急，今日便送你下去见他夫妻二人。”
方才是黑暗如今眼前还是有些暗，但却能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人身形相貌，魁临王看见了戚容珩身后满目恨意不再隐藏的黎奚，心中有些不解却也从方才的话中猜到自己手上是有这年轻人父母的血，但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算不上什么能说道的了，让他诧异的是戚容珩竟能为了自己手下人的仇恨放弃拿他去与皇后一党再做交易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题外话
阿珩是好多人的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