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备妆

略过了几天，元涑才从风寒中好起来，这才刚好，便又着手于自己的嫁妆。
近两年来上京城内凡是出嫁的女子，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低门小户，都有了一个风俗，便是出嫁之时必得备上一个锁麟囊，以求嫁入夫家好早日生下麟儿。这一习俗是从登州城传过来的，长信娶黄微柔的时候，黄家也给她备了一个。
春桃拿了府内刘三新买的锁麟囊送进齐月斋，摆在元涑面前。元涑瞧了，微皱了眉头，不满道：“锁麟囊怎绣了双角，看着倒不像麒麟了，反而更似耕牛。”
春桃原也对这花样不满，先前在刘三面前说这麒麟绣的猪不猪狗不狗的，还被刘三教训了一顿，说这是麒麟瑞草，秀坊新出的花样，别人家想买还买不到呢。
即便春桃照着刘三的话解释了，可元涑仍旧不喜欢这锁麟囊，只放在了一边，瞧起了别的。
春桃又拿了一双绣鞋，给元涑瞧，元涑又觉得不满意，道：“这鞋配上我那件丹红的衣裳反而越瞧越不上眼了，不如我自己出个花样，你送去秀坊叫绣娘们重做。”
春桃只能替元涑备了笔墨，元涑坐在桌前细细思量了一会，画了一对鸳鸯戏水的花样儿，这样还嫌不够，又画了几处如画的配景，这才满意。
这画交给春桃，元涑还不忘叮嘱几句，“这两只鸳鸯切莫绣在鞋尖处，以防走路磨损。”春桃这才又离了齐月斋往秀坊赶去。
这春桃刚走，秋橘便行进来了，手上端着两物，将其放至桌上，先揉了揉自己的手，这才一样一样递给元涑瞧。
“姑娘，这手绢是秀坊新做的，你瞧瞧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再让秀坊重绣一块。”
这手绢花样是极美的，就可惜这底布选了块素白的，元涑便道：“吉日良辰，怎好用这素白的绢子？”
秋橘放下手绢，道：“真是忙乱了，这就去秀坊选布重绣。”
说完，秋橘又端起了另外一个物件，这个是燕妙婷送来的锁麟囊，大内绣娘连赶了半月绣出来的，比刘三买来的那个是要好看不少。
元涑点头示意，笑着道：“燕姐姐送的东西总归是不错的。”
秋橘见元涑满意了，笑着收起，随后又端着那块手绢出去。
刚出了齐月斋便遇见了元夫人，秋橘规矩地行了一礼，随后被元夫人拦住问：“这急匆匆的是要往哪去？”
“姑娘不喜这块手绢，奴婢正要拿去秀坊换呢。”
元夫人看了一眼秋橘端着的绢子，笑着对春妈妈道：“这丫头到底还是紧张的。”
春妈妈淡笑了一声，说道：“以前夫人出嫁备嫁妆的时候，可比姑娘还要来得挑呢，单一把团扇就换了十次，叫老奴真真是跑断了腿。”说罢，春妈妈便示意秋橘下去，而后扶着元夫人进了齐月斋。
元涑见自己母亲来，不知所措地揉起了手。
春妈妈遣散了屋内其余的丫头，元夫人才拉住自己女儿的手说道：“新婚在即难免紧张的，母亲出嫁时也是这样。”
元涑淡笑一声，未曾吭声。元夫人便拿了春妈妈捧着的木匣子，缓缓将它打开，里头放着许多的饰品和田地铺子。
“这些是母亲嫁过来时你外祖母给的，如今母亲将她传给你，给你做陪嫁的嫁妆。”
元涑接过，道了谢。
元夫人轻轻抚着元涑的发，笑着笑着双眼中便闪了泪光，忆起往昔道：“当初生你时母亲身子弱难产，鬼门关都踏进去了一半，好容易才将你生下来的。那时候你就这么大点，卧在我的怀中直哭，如今一转眼，我的姑娘就要出嫁了。”
“母亲……”
元夫人轻拭了眼泪，笑着道：“好在是定远侯府，离咱家近，日后也方便回来。且祁璟对你好，陈夫人也喜欢你，母亲便放心许多了。只是有一点，你也是知道祁家水深，跟那几房庶出的绝不要多接触，好好护着自己就是，但倘若他们来犯你欺你，只管回来同母亲和父亲说，我们会去替你讨回公道。”
母女二人就这样坐着说了许久的话，最后还是一个小丫头进来报，说是渝州老家的人来了。
元涑的婚事还有半月才行，没成想他们这么早就来了。元夫人是主人家，定得出去待客，便出了齐月斋去了正厅。
赶到正厅的时候，两房老夫人已经坐在一桌唠起了嗑，可因着当初若哥儿和怀哥儿的事情，两房到底是生出了些嫌隙，说得也都是些客套话。
大房老夫人道：“这些年你都未曾回渝州了，可真是要同我们疏远了。”
老夫人淡淡一笑，“这是哪里的话，我是一年比一年老的，多活一年就是往棺材内多走一步，身子不景气如何还受得起这舟车劳顿。早几年的时候，几位哥儿还可以回去，可如今他们三个都在仕途上抽不开身了。”
大房老夫人尴尬一笑，而后叹了口气道：“你们府上三位哥儿都是好福气的，不似我家这几位，辉哥儿呢又连考了两次，是次次落选，眼瞧着这仕途是无指望了。”
长辉听了低下头，其生母胡氏不满道：“母亲何出此言，辉儿不过是两次运气不好罢了，怎就仕途无望了。”
元夫人淡笑了几声，道：“我家这三位倒也不是福气，若不是自己努力，再大的福气也没今日这番景象。自然，辉哥儿又怎会在仕途上没有指望，只要肯努力，何事不能成呢。”
胡氏冷冷笑道：“嫂嫂说得倒是轻巧，辉儿一日读两个时辰的书，怎会不努力？若是嫂嫂真关心，不如让你的若哥儿帮帮我家辉儿。”
两个时辰便是肯读书，用了功了？要知道侯府里的三位哥儿那可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之内都没有空闲，这样努力才博得了功名。
不过长辉次次落榜也并非全是自己的原因，若没有胡氏这位乱疼爱儿子的母亲，也许长辉今日就是另外一番景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