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黑色骨头

屋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草药味，半开的窗户透入明亮的阳光，几个小孩充满活力的在外面的小院中玩耍。
黄浩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盖着印有花边的被子，床边的小桌上摆放着一个药碗，里面还有些药材的残渣，味道很涩很苦，还有着泥土的膻味。
他的第一个反应仍然是我是谁？我在哪？
随后他发现自己仅仅只能睁开双眼，即便外面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透了进来，即使是盖着被子，他仍然感到全身冰冷。
这样的冰冷感令他怀疑自己是否只有这么一双眼睛和脑子。
他无法对自己身体的各部位进行联系，就好像他们不存在，当黄浩产生这个想法时，他感到害怕极了，极力的挣扎，到底他还是动不了。
这时他听见房间内有碗碟碰撞的动静，一个有着压抑不住生气眼神的妇人，从厨房向内室探头看，碧拉尔依稀听到了什么动静，她的神情中有着用力压抑住的高兴。
当她发现黄浩睁开了双眼后，整个人高兴得控制不住跳了起来，急忙踏着大步子朝黄浩跑去。
“你终于醒过来了啊！不枉我尽力照顾你，当我把你从阿穆尔大山背回来时，医生凯文还叫我放弃了呢......”
“我......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黄浩极力挣扎出声音询问，无穷无尽的虚弱立即侵袭了他，导致眼前发黑，他急忙凝聚自己的意志进行对抗，双眼将闭未闭。
碧拉尔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用力的看着黄浩的样子，仿佛要将他从现实印入她的双眼之中，一时间并没有说话，半响后却是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我是说你的手脚能动吗？”
黄浩极力不让虚弱感将自己侵袭打败，只能勉强半眯着双眼，他喉头动了动，又是喘息了数分钟后才道：“没感觉，我怀疑我并没有身体手脚这些部位。”
碧拉尔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思忖了一会儿后，将右手伸进了被子之中，然后问道：“有感觉吗？”
黄浩想要抬头，可是压根做不到，碧拉尔轻轻吸着鼻子，神态很紧张，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弱势的女人，尤其是作为一个弱势的女人还要照顾好两个孩子.......
而且两个孩子之中还有一个是男孩，她虽然善良可也必须会学会冷漠。
在此之前为了给黄浩拿药，还有买肉......没错，作为最底层，最无助的平民，就连吃肉都是奢望，他们只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肉。
那些等等已经将碧拉尔一家的存款耗尽，如果黄浩没有康复的可能，那么她必须要放手了，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可以活下去。
“右脚没感觉吗？那么左脚呢？左手呢？右手呢？”碧拉尔接连不断的问道，同时也是一脸心悸的样子，黄浩的身体仍然是那副皮包骨，他身体上某些骨骼是黑色的，看起来尤其吓人。
整条右腿的骨骼、左臂、肋骨这些部位的骨头都是黑色的，覆盖住骨骼的皮肤很薄，几乎具有透明的质地，如果仔细看，你甚至会看到那些黑色的骨头不对劲！
黑色的骨头上似乎有着密密麻麻，如同蝇卵一般细小难见的字体之类的。
“没有！”黄浩带着恐惧道。
这时两个小孩已经蹦蹦跳跳的回到了房间，女孩应该比男孩大了三岁左右，留着干练的短发，男孩子悄悄的用衣角在擦拭鼻涕。
“妈妈，叔叔终于醒了过来。”男孩子露出高兴的神气，他看着黄浩的眼神却是不直觉的移到了挂在墙角的一块肉上。
碧拉尔先是朝两个孩子露出笑脸，然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沉默，她持续的沉默着。再过不久后，她带着些许神经质朝窗外看去。
“艾娃，今天你来做饭，嗯，做肉羹汤，为了庆祝叔叔终于醒过来了。”碧拉尔强打精神道，神情很是落幕和可怜，她赶紧转过身不让孩子们看到。
“肉羹汤？我们也可以喝一点点吗？”男孩子道格咽着口水询问道，眼神中带有极大的期盼。
“都喝。”碧拉尔叹息一声道。
黄浩扭着眼珠子见到两个孩子有些怔怔的神气，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母亲宣布的事实，随后两人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一溜烟向着厨房跑去。
“姐姐，今天虽然不是过年，可是我们竟然可以吃肉了啊，虽然只是肉羹汤。我还记得它的美味，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那种很复杂的味道，吃了以后一天也不会饿。”
厨房里很明显的传来两个孩子吸鼻子的声音，艾娃咽了一口口水后道：“你这个家伙真是不懂道理，那些肉是妈妈买来救叔叔的，既然妈妈说你可以吃一点，那么就吃一点吧。”
“你不是吃吗？”道格奇怪道，他想了想继续道：“你分明很想，我可是都注意到了，这三天来的每一次每一次.....我都看见你偷偷流口水了。”
黄浩已经感到有些迷糊，在迷糊中听着孩子们的低语交流声，有时候他会以为自己已经真的昏迷了，他会极快的滚动眼珠子朝床边看去，只见到碧拉尔只是在失神的看着自己，沉默着，持续的沉默着。
当黄浩再一次醒来时，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几夜，房间里已是没有了那股难闻的草药味，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地面一尘不染。
木制的房屋空间有限，只来得及摆下三张床而已，就连正中放下一张桌子也显得拮据，靠着房门的左侧面有一个壁橱，里面还有些余烬的火光。
外面的天气也和黄浩第一次的印象大相径庭，刮起了凛冽的北风，因此他身上的被褥也是加厚了几层。
他注意另外一张床上没有被褥，而另一张床上只有一张。
在那些时间的昏迷之中，黄浩一直无穷无尽的做着同一个噩梦，一个黑色的，手持一把泛着黑光的骷髅蓦然出现在他面前，不对，似乎是斩破了空间而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