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双蛇图腾

林池羽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看到身后的人神色僵硬，便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如此如冰般寒冷的身体，她定是吓坏了。想到这里，林池羽摸着她的头，轻轻拍着，“不要怕，有我在。”他的语气温柔耐心，眼神却如深渊一般。
“你可从这尸骨看出什么线索？”夏青竹勉强克服住心中的恶心，恢复了些神志。
既然出现在这个院中，那定是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若是放在曾经，自己绝对首先选择害怕逃避，假装无事发生。
但是如今，既然出现在眼前，那就一定要查个清楚，将这后面的弯弯绕绕，将这尸骨后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挖出来，那些想要掩盖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必定会露出蛛丝马迹。
“从这尸骨的姿势来看，应当是遭到了一瞬间的极度痛苦，所以才是这般扭曲。保存完整，估计是被杀后草草掩埋了事，如是不出意外，等等。”林池羽蹲下身来，伸手从白骨的胸口处翻动，不出片刻，便拔出一把精巧的短刀。“应当是有人从背后用此刀向她胸口刺去，一刀毙命，整个刀锋基本都没入骨中。如此准确的绝杀位置，还有如此深的力度，杀人者绝非常人。”
他举起刀，在阳光下仔细端详。刀锋在土中埋藏这么久，依然是锋利无比，刀柄处由精钢制成，上面盘绕着金丝花纹，各个细节之处均是打磨得润滑，这般精致无比的做工，不像是寻常人家就可以得到的物品。尤其是靠近接口处的刀面上，篆刻着一个图腾般的图案，双蛇环绕成圈，吐着信子，围绕着中间的血滴，诡异至极。
这图案，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见他陷入沉默，夏青竹克服住恶心，想继续寻出线索，也尝试在旁边寻找看有什么留下的物件。果然，在头骨一旁的土中，看到了隐约的反光闪烁，像是有什么金银首饰埋在其中。再向下挖去，一把金簪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这有个簪子！”听到呼喊，林池羽从脑中对图案的思索中走出来，拾起这把金簪。
擦掉上面的污秽，这把簪子比前面刀的做工更是好上千百倍。如此精细奢华，必定是宫中的物品！
“你这府中，可有与宫里的人来往？”
“宫里吗？一直以来家中官职也并不大，父亲但求个安生度日，各个方面绝对是平凡至极，从未招惹过旁人，更不要说是宫里的人了。”夏青竹语气急促，脑中尽是疑问。
“这把簪子看着像是宫中的物件，不出意外的话，死者应该是宫里的人，并且地位也是不低的。至于这把刀，倒是寻常的很，我没看出什么线索来。”林池羽顿了一下，此时微皱的眉头已经平缓，神色恢复往日。
“这些东西，先放我这里保管着。我且派人去找寻线索，你也不要太过担忧了。”他望着她安慰道，语气温柔，眼神却有很多捉摸不透的情绪，利落将簪子和短刀都收了起来。
夏青竹听到他说的话，这么长时间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些。“那这些白骨要如何处理才是，我现在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此事。”
“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想，有我在就足够了。我会派些人来将这里清除干净，绝不会留下一丝痕迹。你啊，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放松心神，我们回屋去好好休息。”林池羽伸出双手，眼中笑着看向面前的少女。
看着他熟悉的笑容，夏青竹心中一暖，想要伸手抓住他，刚一抬手，也不知道是心中莫名的情愫还是其它，却胆怯地将手缩了回去。他像个太阳，闪耀地让人不敢触碰。远远的看着心中已经足够温暖了，怎想着能再靠近一步？
看着她伸出手又放回的万般犹豫，林池羽眉梢轻笑，不由分说地握起她的右手。
两手紧握，二人的肌肤交碰到一起，连同双手的温度，如同电流般飞快直击入她的心中。他的手温热，她的手微冷，覆在上面，紧紧抓住，让她来不及反抗，只能任由他握着，任由自己的心放空着。
就这般如在云朵上行走，她的手被眼前这样的神仙般的人紧紧握着，身体像是行尸走肉，只顾着跟着他，心却飘来飘去，没有定所。
短短十几步路走到屋中，却像是一个夏天那么长......
等两人离开后，从花园中的后方走出了一位妇人，四十来岁的模样，背有些佝偻，虽脸上有着不属于这等年龄的沧桑和沟壑，但五官长相细看绝对是上乘，只是眼神，已经涣散无光。
进屋坐下，夏青竹连忙松开，任由自己的窘迫神态暴露在他的面前。看到桌子上的水，便觉得口渴得紧，连忙倒水端起一饮而尽，喝完才想起来，忙倒上一杯，“林公子，喝水吗？”林池羽笑着从她手中接过青瓷水杯，浅浅酌着。
折腾许久，肚中已是空荡作响。二人均是胃口不佳，只是勉强用了些汤水。担心夏青竹心中害怕，林池羽一直陪她闲聊着，一不留神便是天色微暗。
“看这天色已晚，林某可要走了。不然这么晚我一男子，留在你房中也会误了姑娘名声。”
看到他已起身，想要离开之势，夏青竹也连忙站起。不知是因为看这天色暗得沉闷诡异，还是因院中的白骨一事，竟突然怕得有些踉跄。她想抓住他的衣袖，想挽留他不要走，能不能今夜陪着自己，心中害怕，怕得可能睡不着。但是这些话却始终不敢说出口，也许是一种心底的自卑与胆怯，让自己从不敢麻烦别人，更是不敢麻烦他。
“那，那我送林公子到门口吧。”千万句心中的祈求到嘴边只是这般客气语气。
她笑着向门口走去，林池羽怎会不知她的心思。见过万般的女子，这些心中的犹豫胆怯他更是见得多了，她隐藏的始终是不好。
然而自己不正是享受这种如同天神般，一眼便能看出众生神态，甚至可以捉弄人心的高高在上之感吗？他在心中暗自感慨。
林池羽笑着轻抚手中的暗红色扳指，并未多言，向门口走去，没有回头，只留下黑暗中翩翩背影。
看到人影完全离去，夏青竹重重叹了口气。正欲转身，又看到院中闪现一道白色身影，心中顿时欢喜，“是林公子吗？！”忙不迭询问道。
人影一闪而过，马上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是她出现的幻觉。
原来不是啊。夏青竹，你在痴心妄想什么呢？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怎会以为他会回来陪自己？人家是谁？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林家少爷，你自己不过就是个受尽欺负的庶女罢了。算了算了，再害怕也要自己扛过去，这世间也只有自己能依靠了。
他曾些日子说的那些刻薄的话，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只要他主动接近，你就一点抵抗都没有了吗？
夏青竹心中想着，也慢慢到了床边躺好。人躺在床上，却始终没有睡意。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夜晚如同回放一般在脑海中浮现，刚看到白骨时的恐惧与恶心更是在黑夜的渲染下，更加浓重将她全身包围。不出一会儿，人虽一直未动，后背处却已是湿透。
仿佛是鬼上身，夏青竹身上一点动弹不得，只留下眼珠瞪大看着，也没有焦点。“吧嗒......”突如其来的开门声瞬间激得她如同通电，全身一抽，不敢出声讲话，只敢转着眼睛，竖起耳朵，希望能听到什么动静。
像是有人的脚步声，还有，这脚步声像是往自己走，声响越来越逼近。夏青竹浑身不动，只是紧握拳头，准备好等这般神秘人靠近，自己可以找寻机会快速反击。
快了，还有几步，快来了，到床前了！夏青竹用尽全力起身，打向床前的人，拳头还没碰到，便被此人握住，她快速转身反抗，想挣脱束缚，却在一阵扭打下，被贴身压在床上。被束缚住，这才冷静下来。等看清了这个人的脸，“林公子？！”夏青竹又惊又喜，忍不出脱口而出。
还未等她说完，林池羽连忙伸出食指，落在她的唇上，作嘘声状。他的手指细长微冷，落在她的饱满双唇上，暧昧至极。月光照进来，照得他正在笑的那双眼更加摄人心魂。夏青竹盯着眼前的人，感受他垂落的乌发，感受他伏在身上的禁锢的力量，看得人呆了，只想一直紧紧望着他的每一处。
“不要出声。”他的声音在此刻充满魅惑之感。
夏青竹听话地忙闭上嘴，眼神却藏不住的疑问，眨巴地瞅着眼前这个人，像只吃惊的小兽，指望着他马上说深夜前来的目的。
“我怕你因今日所见，晚上害怕睡不着觉，想来陪着你。”看出来她眼中的诉求，林池羽轻声说道。听到他的话，夏青竹心中一股暖流涌出，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吧。
“嗯。”乖巧地点了头，她因一直紧张害怕而悬着的心像是找到了依靠，也安稳许多。
不过，现在这个姿势，也太过于亲密了吧。想到这里，夏青竹连忙羞涩地拧过头去，“我们现在能否换个姿势？”
看到她这般害羞神情，林池羽嘴角勾笑，盯了她一阵子，这才慢悠悠起身，拂袖坐在床边，只留下床上平躺的那个人，满脸通红，胸口起伏上下。
看到床上女子这般模样，要是往常，倒真的顺势要了她的身子。不知为何，今夜却不想了，只是觉得她此时的样子，有趣的紧。
“好了，夜色已晚，夏姑娘安心睡吧。有我守在床边，等你睡熟了再走。若是害怕，你就望向我，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他慢声说道，手轻抚着眼前的人，一点一点耐心拍着，想要哄着她入睡。
夏青竹心中有万千种情感交织，从幼时母亲因病离世后，便再没有谁对自己这般的好。她想问为何，但怕他又答是因为赌约的关系，满腔的欢喜扑空，这种感觉太不好受。但她好想要知道，自己这样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也许是因为前夜心力交瘁，也许是因为他在身边，夏青竹很快便沉沉入睡。
看到她熟睡，林池羽这才慢慢停下了动作。怕将人吵醒，他轻巧起身，缓步走出屋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柔情也瞬间消失。
“查到了吗？”他语气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