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民贵君轻

“我是接我娘的班，留在森罗殿是为了报答殿主的养育之恩，也是为了找我娘当年被杀的真相。”顾梦蝶道，“这些事情和王爷无关，王爷还是多想想怎么处理这块金书吧。”
自从母亲去世顾梦蝶加入森罗殿之后，顾梦蝶便将自己的人生一分为二，在难得的平静生活中，如非必要她很少去想自己是个杀手，而作为杀手时，她也从未把自己当成一个活人。
“后日蝶儿回门，吃完午饭之后是不是还要去岳家给岳成······岳阁老和陈太君请安？”秦竭枫问。
岳家与秦王府不合，秦竭枫看岳成林自然不顺眼，从来都是直呼其名的，此刻看在顾梦蝶的面子上，言语之间也多了几分尊重。
“王爷是想找个借口和岳阁老当面谈谈吧？”顾梦蝶笑问道。
秦竭枫将金虎护国书用黄缎重新裹好收在一个锦盒里道：“兹事体大，暄贵妃对陛下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又将太子殿下牵涉其中，若不及早应对，只怕酿成大祸，搞得天下不宁。”
当今太子景承明乃是泰安帝的嫡长子，入主东宫以来虽然并无大功，但也鲜有大过，若是无端动摇储位，只怕会演变成巨大的纷争，将许多无辜的人搅进来。
“如今匈奴还在北方虎视眈眈，虽然老秦王拼死保住了雁门关逼退了他们南下的步伐，但若是国内局面动荡，他们一定会趁虚而入，现在可不是该内斗的时候。”秦竭枫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
顾梦蝶闻言，轻叹道：“兴，百姓苦，忘，百姓苦。这些普通人眼中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为了得到跟多的权力勾心斗角，但是到了最后不管谁输谁赢，遭罪的都是最普通的士兵和百姓。”
秦竭枫看向顾梦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惊喜，紧接着化为发自内心的敬佩：“没想到蝶儿竟然有如此见地，本王自以为已经能认清你，却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
顾梦蝶淡笑：“王爷过奖了，只是有幸多去了些地方，眼光没那么窄罢了。其实比起忠于皇帝，王爷更忠于大俞百姓吧？”
“蝶儿此话何意？”秦竭枫不解，“忠于陛下和忠于大俞有什么区别吗？”
“若是皇帝的利益与百姓的利益之间出现了冲突呢？如果有那么一天，王爷会怎么选？”顾梦蝶反问。
顾梦蝶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问一个自幼接受者天地君亲师三纲五常教育的贵族这样的问题，但她还是问了，并且隐隐期待一个她想要听到的答案。
秦竭枫沉吟片刻，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十分郑重道：“你说的应该是类似于前朝末年厉帝荒淫无道，以至于天下大乱的情况吧。虽然本王从来没有想过这类问题，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本王还是懂的。”
顾梦蝶微笑，她越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秦竭枫与她一直都是一类人：“只要王爷心中还有万民，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在顾梦蝶心里，大俞百姓和蝶峒寨民并没有什么区别，上一世她没有保护好蝶峒寨民，这一世既然上苍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必当竭尽全力。
二人在室内说着话，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星落进来福身道：“启禀王爷王妃，符公子求见。”
顾梦蝶走出内室，只见符玑果然坐在花厅中喝茶，手边还放着自己不久前交给崔玮去抓药的药方，不禁笑道：“我这方子怎么到了符公子手里了？”
符玑得意道：“本公子是大夫，阿枫所有的药都要经过我的手，不然有人要害他怎么办。”
“那符公子看我这张药方有什么问题吗？”顾梦蝶顺着他的话茬道。
“当然有问题。”符玑道，“有好几味药本公子看不明白，为了阿枫身体健康计，自然不敢贸然使用。”
秦竭枫将金虎护国书安放妥当，恰好走出卧室道：“符玑，本王看你忧心本王身体是假，想要借机从蝶儿这里偷师才是真吧？”
“呦，连称呼都改啦。”符玑打开折扇遮着半张脸，笑得一脸促狭道，“娶了王妃就是不一样。”
秦竭枫蹙眉道：“要你操这个闲心。”
“我不操心你能活到今天吗？”符玑理直气壮道。
秦竭枫被顶地没话说，顾梦蝶却笑得十分灿烂，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秦竭枫吃瘪。
符玑与秦竭枫是从小一起上房揭瓦的交情，所以在符玑面前，秦竭枫从来没有摆过王爷的架子，符玑也从不拘泥虚礼。
何况符玑为了秦竭枫的伤势殚精竭虑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自从受伤至今，秦竭枫唯一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便是符玑了。
“府里有药房吗？”顾梦蝶问，“既然符公子正好来了，我也正好想听你讲讲王爷的身体情况呢。”
“有，阿枫受伤之后西院就改成药房了，这方子上写的药材西院大部分都有，没有的也很快就能补上。”符玑道，“那边还存有很多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正好王妃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如此甚好。”顾梦蝶连连点头，“既然药材齐备，我今晚便可与符公子会诊。”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符玑双眼冒着光。
和顾梦蝶讨论医术的机会，符玑已经翘首以盼很久了。
“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一下，请符公子先去西院稍等片刻。”顾梦蝶道，“星落，你带人把我的那个竹篾编的箱子抬到西院去吧。”
星落应了一声，不久便带着两个婆子抬着一个竹篾编成四面通透的箱子走了出来。
“这箱子里装的是蛊吗？”符玑问。
“是，一些可能会用到的蛊。”顾梦蝶道，“你可别私自打开，不然中了蛊我可不给你解。”
顾梦蝶和符玑说话的时候秦竭枫已经被崔玮请去了前院，此刻厅中就剩下顾梦蝶一人，她将柳溶月叫来身边道：“耽误了这两天，今晚我便派人送你回森罗殿去吧。”
“主子这边不需要人手吗？”柳溶月问。
“有星落星河在就够了，你在这里待太久之前的训练就白费了。”顾梦蝶说着，从里间取出一个扎着粗麻布的陶罐道，“这里面是一条剧毒的蛇蛊，你带回去交给鳞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