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

湖边，杨柳新绿。桥上，两踏青少女本手挽手亲亲热热的，却陡然起了争执。
黄衣少女抽回自己的胳膊，一改之前的笑意，脸色冷了下来：“你不该喜欢司马哥哥。你不配。”
“啊？”白衣少女没从黄衣女子的突然变脸中反应过来。
黄衣少女脸色愈冷：“你知道我说什么。”
“白芷妹妹…”白衣女子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陡然失声尖叫起来——原来她被白芷妹妹突然推了一掌！此时春寒料峭，湖面尚有余冰，湖水刺骨，自己若掉下去定然殒命！出于本能，她在千钧万发之际抓住了手边唯一的稻草——白芷的衣袖！
“啊！”白芷万万没料到自己会被柳若茹扯住，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拽得半个身子挂在了桥上！
远处的小姐丫鬟们听到声音往桥上一看，也被吓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又是尖叫又是哭闹地喊人去相救，还有几个机灵的丫鬟飞奔跑前院去通报了。能受邀来参加茶会的，大抵都非富即贵，若是出了事，那可不是顽笑的！
桥这边，白芷唯有拼命稳住自己，唯恐被拖下去，哪里还敢在众目睽睽下“失手杀人”？等到丫鬟婆子们过来一并将自己和柳若茹拉上来，自己也早已累脱了力：这个小贱人，真是命好得很，连老天爷都要帮她！如今已经撕破了脸皮，以后要想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她，就没这么容易了……
“柳姑娘你也太不小心了，还好我家表小姐救了你一命！”说话的是杨家的一个丫鬟，搞清楚救上来的两个人身份后，便将矛头指向了柳若茹。白芷见状，也乐得顺水推舟。
“是啊，柳姑娘就算想看看桥上的景致，这时节也不是好时候。”另一个婆子附和道，暗讽柳若茹终究只是一个小门户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
柳若茹犹惊魂未定，本想出言感谢，听她们一说却是既委屈又愤怒：“不是……”
“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想去桥上看看，才强拉了柳姑娘去的……”白芷即刻将话接了去，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
柳若茹疑惑地看了一眼白芷，不明白她为何出来帮忙解释，仿佛刚才的杀意从未出现过：“……是……是啊，白芷妹妹说府上金水桥上的五兽石雕是出自名家朱鹤之手，邀我过去一观，这才……”
柳若茹此话一出，围观众人非但没有释然，反而脸色越发奇怪起来。
“柳姑娘，白芷妹妹都已经大度地不与你计较了，怎么你反而……”柳若茹的话再次被打断。说话的是杨家二小姐，也是杨府的嫡长女：“你可看仔细了，我家桥上的石雕可是兽类？”话落，原本围作一圈的众人自觉地为柳若茹让开一条道来。
“怎么会这样？”柳若茹失神地盯着面前栩栩如生的睡莲造型石雕看了一会儿，不敢置信地仰头盯着已经被扶起来的白芷：“为什么……”
“虽说不比名门贵女，但到底也出身官宦之家，这样子真是难看！话说回来……她本是没资格来参加茶会的吧……”
“有人看见是和白家小姐一起过来的，许是借了白芷的光罢！白芷拿她当好友，她倒好，连累别人差点没命不说，还倒打一耙……这幅委屈模样哭给谁看？”
“白芷可是白家的掌上明珠，若是真出了事儿，她一个小官家的女儿担得起责任吗？”
“就是，出生低是没得选，没想到品性也不怎么样，真真糟蹋了一副好皮囊……”
……
众人的挤兑让柳若茹脸色愈发苍白，她想为自己辩白，但事到如今恐怕会越说越错。
如今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就算她此刻辩解说，她们口中的“宽宏善良的白芷妹妹”才是推自己下桥的真凶，不仅不会有人相信，反而愈发说她不识好歹！
原来这就是白芷的目的么？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名声扫地……
“二妹妹！”
杨二姑娘正斟酌着如何劝柳若茹退出茶宴，一个焦灼的声音忽然传来。
柳若茹扭头一看，却见本应在前院的司马哥哥正慌忙跑过来，翠儿也在后面跟着。柳若茹顿时心头大定，心中涌起的委屈和戾气也慢慢消散：幸好，就算所有人都看低我诋毁我，至少，还有一个人会永远站在自己身边。
司马南的声音不大，却仿佛石入湖面，在女眷中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她们没想到会有外男过来，而且看样子似乎与柳若茹相识。杨二小姐更是又惊又怒：明明事故已经快要平息了，却又来了个搅局的！而且还是个外男！看来护院都该换换了……可眼下，她只能强压住内心的不快，让围观的女客从桥的另一边回席，自己则领了在场的杨家丫鬟婆子迎上去，省得他冲撞了女眷。
顷刻间，桥上又只剩下了柳若茹和白芷两人，只有她俩的女眷没在身边。白芷看了看柳若茹痴痴望着桥下的眼神，嘴角越发苦涩：司马哥哥终于还是来了，是为她来的。是啊，司马哥哥那个聪明和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舍得喜欢的姑娘受伤害？到时无论柳若茹说什么，司马哥哥都能把它变成真的，而丢脸的，就变成了自己……不过，柳若茹，今天就算是司马哥哥来了也救不了你！
“柳姐姐”，白芷微笑着将柳若茹拉起来，凑到她耳边：“你看，司马哥哥来了，他是为了救我才来的……”
“你……你胡说！”柳若茹用力去掰开白芷的手指，如今她一丁点都不想靠近白芷这个可怕的女人。
“好，既然姐姐不相信，那妹妹就证明给姐姐看！”白芷突然拔高声量，说完就松开柳若茹，快步跑到桥边就是纵身一跃，随即一记闷响从桥下传了上来。
这下，不止还未走远的女眷，柳若茹也愣住了，眼前所见成了一幕哑剧。司马哥哥和翠儿推开挡着的丫鬟，朝她跑来；柳二姑娘顾不上她们，扑到了栏杆旁边，大声呼喊白芷……白芷，这个疯女人……柳若茹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