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

“说，你到底去不去？！”正厅里，柳父脸色涨红，火气撒向几上的茶盏。微烫的茶盏略过地上跪着的少女，砰的一声，化作一声清脆的声音裂开。少女忍不住身体颤了一下，委屈的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到到底还是被忍住了。
“……”柳若茹无声抗议。为什么要去认错，明明过错不在自己！是白芷自己跳下去的！不止如此，她还毁了自己名声！她颠倒了是非黑白，为什么还要自己去认错？？要我说她真死了才好！
柳父看女儿一副拒不妥协的模样，火气更蹭蹭往外冒，怒极反笑：“好好好，我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父亲大人”，柳若茹抬头看生气的父亲，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委屈：“女儿愿以自己的性命起誓，真的是白家小姐自己跳下去的，一切与女儿无关！她骗了我，还让我在众人面前名声扫地！为什么父亲不替女儿做主，反要女儿去给她低头谢恩请错？！女儿不明白！”
“你！你……好！事到如今，你仍不思己过！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白家小姐是如何骗的你？人家给你挖了坑，你就傻傻地往下跳吗？！我没有怪你丢了柳家的脸面，你倒好意思怨恨起父亲来了？”柳父冷笑一声，“看来这十几年是柳家白养了你，索性我也不用你答应，今天就将你打死抬到白家去，省得给柳家带来祸害！”
“来人！去取鞭子来！”柳父铁青着脸朝外吩咐。厅外的仆从不敢违抗，唱喏下去了。
跪着的柳若茹看父亲竟真的懂了怒气，打算上鞭子，吓得脸都白了，心下愈加恼恨白芷：母亲和姐姐再不来，我就活不过今日了……
“老爷！”“爹！”正想着，背后突然传来母亲和姐姐的声音。
吴氏和柳大姑娘相扶赶来，赶巧拦下了正要去取鞭子的仆人，刚入得厅门，便瞧见堂上父女俩相持不下的样子，赶忙出声打破僵局。
吴氏看了眼小女儿，之间她直愣愣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身子微微颤抖，旁边还碎了一只青花瓷碗，心下对丈夫的怒气值了解了几分。虽心疼女儿，但吴氏当下只能装作没瞧见，只满眼疼惜地上前替柳庄顺气，“自成婚以来便没瞧见夫君发这样大的脾气，可见茹儿是真的把你给气了，但夫君可是柳家的一家之主，要当心身体才是……”说完，温柔地挽柳庄坐下。柳大姑娘则很有颜色地上前素手沏茶，附和道：“是呀，爹，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柳庄一口气将茶水喝下，轻哼一声。他知道，夫人和大女儿素来疼爱茹儿，这回肯定也是来救人的，不过不得不说，自己很是受用。自己肯定是会尽力护着茹儿的，但无论如何她必须要到白府赔罪，且是心甘情愿地去。
“你又回来做什么？不好好在夫家待着，三天两头的往回跑像什么话？！”他不好对着夫人发火，只好将火气冲着大女儿。平日里茵儿回来他自是没啥成见，可如今不同，茹儿如今敢这么顶撞于他，茵儿也脱不了干系！
柳大姑娘也不慌，替父亲重新将茶满上：“女儿今个儿回来，完全是为了父亲呢！前阵子二郎偶得了三两上品毛峰，本想送给父亲大人尝尝，可巧他被事情缠住了，就嘱我特意先将茶带过来，他改天再来跟父亲大人喝茶下棋呢……再说，女儿可有一阵子未见着父亲母亲了……”
“嗯……”大女儿不仅柔顺，所嫁的女婿也是个有孝心的，这柳庄舒心不少，“你是个好的，性子随你母亲……”说着，想到突然忤逆的小女儿，柳庄忍不住又要拍案而起，怒气蹭的冲向跪着的柳若茹，“哎我就不明白了，你同你姐姐一样在你母亲跟前受教，怎的性子一个天一个地？！在外头犯了蠢事还反而责怪起我这个当父亲的不替你做主！那白家几品，我是几品？！况且众人都说当日是你逼的白家小姐跳河，如今万幸人家白小姐醒了，让你上门去给人家赔礼认错有什么不对？人家愿意原谅你还好，若是执意要你以命相抵，我柳家也没什么可说的”，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句“小时候瞧着是个乖巧的，怎的长大了却成了这模样，也不知道是谁给惯的！”
后面那句明显是冲着吴氏去的，吴氏无辜躺枪，愣是脾气再好也想反驳几句。柳大姑娘见状赶忙给母亲使了个颜色，开口道：“妹妹毕竟年纪小，不清楚内宅的弯弯绕绕，也没有父亲思量得这般清楚。”想了想，又接着说：“但有一事女儿是清楚的——妹妹自小便敬重父亲，从小到大也是这头一回忤逆父亲，我想，妹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
“爹爹……女儿……女儿不是有意要顶撞您的……”柳若茹是真的被父亲的怒火吓到了，也知道母亲和姐姐要替自己解围。自己是有委屈，但父亲也说得在理。在家族利益面前，自己或许就不该只求自己的公平和正义。
吴氏继续递台阶：“夫君，我瞧着茹儿已经知道悔改了，剩下的让我和茵儿再跟她说说吧！你只管先到前院歇着，我和茵儿一定让茹儿心甘情愿地随你去白府，行吗？”
“你也不用操这份心，横竖我将这不肖女打死了送过去也是干净……”柳庄有些不放心。
“夫君说的什么话？事情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吴氏嗔怪柳庄一声，心里却想赶紧将丈夫赶出去。再磨蹭下去，女儿的腿就要废了，如今天还冷着，女儿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没瞅见她脸色白得可怕吗？！
“父亲，您也累了大半天了，不如就听娘的先去休息吧，您在这儿，妹妹恐怕放不开呢。”柳大姑娘也极力劝道。
……有什么好放不开的！柳庄冷哼一声，袖子一甩，却终于抬脚往院外去。经过小女儿身边，不由脚步一顿，看她垂着脑袋又抖了一下，最后一点怒气都被她抖没了：就这么着吧！若还是点不醒……
柳庄前脚一出正厅，后脚吴氏和柳大姑娘就上前将柳若茹扶到了太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