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有辱斯文

冷少白出门两个多月，完全不知道发生在冷辛慈身上的事情。今日在酒楼听到姓冯的公子张口闭口冷家四姑娘，还说了一大堆侮辱重伤之言，他想要过去狠狠揍对方一顿。
辛慈却让他稍安勿躁，骂街撕逼这种事情还是女人厉害。
“啪啪啪！”辛慈站起来，笑着拍手，“精彩！冯公子吧？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冯公子听见这话有些懵，他应该是还被众人捧上天晕乎乎没落地。
“冯公子满脑袋鸡鸣狗盗男盗女娼的狗血桥段，又有长舌妇造谣生事卖弄是非的本领。偏偏身为男子不得发挥，倘若去茶馆说书，不仅能糊口还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岂不是一举两得？”
有人发出轻微的笑声。
“你骂谁是长舌妇？谁又造谣生事卖弄是非了？我是读书人，你这是侮辱！”冯公子气得满脸通红。
“谁说闲话我骂谁。而且这并不是侮辱，而是有人不自重，没事找抽！”辛慈气定神闲地回着，“以读书人自居，干得却是连人事都不是！粗野村夫也知道远离闲话，私底下都不会议论人家姑娘的事情，更别提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倒好，就差没拿大喇叭去街上广播了。冯公子，你和冷府四姑娘有仇？”
“我怎么会跟一位闺阁姑娘有仇？”
“既然没仇，你为什么要如此埋汰一个不相甘的人？还要杀而后快！假若冷府四姑娘真像你说得那样，她不仅不配嫁到礼亲王府，还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冯公子，你这番言论要是传播开，不仅毁了冷府四姑娘一辈子的清誉，恐怕也打了礼亲王府的脸面。我看你不仅跟冷府四姑娘有仇，你跟礼亲王府也有仇！”
额！冯公子听见这话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他不过是想要显摆自己见解独到，敢言旁人不敢言之事，却忘记这里面牵扯了礼亲王府。倘若方才的言论传到礼亲王府，他的前途就此尽毁。
“我跟谁都无仇无怨，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他已然没了刚刚的气势，强装镇定，“身为读书人，就该仗义执言，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就人云亦云。我想，便是礼亲王在此也会赞同我的想法！”
“冯兄真乃我等读书人的楷模啊！”旁边这位王公子还不望捧臭脚，他闻听越发觉得自己站在了正义这边，气势又上来了，“诸位，今日大伙都听见了。我冯某人不过是就事论事，没有针对任何人。身为读书人，看见有违礼教之事不能视而不见。”
辛慈见状不由得乐了，这哪里是朋友，分明是仇人，生怕他摔得不狠。
“我问冯公子一句：当日冷府四姑娘在街头当众勾引霍公子，你可在当场？”
“额，不在。可大伙都说...”
“我再问冯公子一句：当日冷府四姑娘和礼亲王府大少爷的纠葛，你可曾亲眼所见？”
“额，不曾。可他们都说...”
“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都读到肠子里变成大便拉出来了？《吕氏春秋》里有一段故事，讲孔子周游列国，曾因兵荒马乱，旅途困顿，三餐以野菜果腹，大家已七日没吃下一粒米饭。一天，颜回好不容易要到了一些白米煮饭。饭快煮熟时，孔子看到颜回掀起锅盖，抓些白饭往嘴里塞，孔子当时装作没看见，也不去责问。
饭煮好后，颜回请孔子进食，孔子假装若有所思地说：‘我刚才梦到祖先来找我，我想把干净还没人吃过的米饭先拿来祭祖先！’颜回顿时慌张起来说：‘不可以的，这锅饭我已先吃一口了，不可以祭祖先了。’孔子问：为什么？颜回涨红脸，嗫嗫地说：‘刚才在煮饭时，不小心掉了些染灰在锅里，染灰的白饭丢了太可惜，只好抓起来先吃了，我不是故意把饭吃了。’孔子听了抱歉地说：‘我平常对颜回已最信任，但仍然还会怀疑他，可见我们内心是最难确定稳定的。弟子们大家记下这件事，要了解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啊！’
在座读书人居多，想必对这段故事耳熟能详。孔子教导我们，亲眼所见亦非真实。何况是道听途说？”
在座众人纷纷点头，冯公子刚刚起来的气焰立即灭了，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他总是以读书人自诩，却被人家用孔夫子的话怼到无言以对，真是最大的侮辱，简直是踩着他的脸在地上狠狠摩擦！
“在座诸位，咱们换个角度再想想。我听说冷府冷老爷是读书人出身，冷府大太太和老太太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她们教导出来的姑娘能差到哪里去？礼亲王府又是什么样的人家？不清楚冷府四姑娘的为人就要娶进府？”
“是啊，礼亲王府娶媳妇可是很谨慎。即便是大少爷傻乎乎，再怎么也得选个懂规矩品行端的吧。”旁边有人小声议论起来，看着冯公子的眼神变得微妙。
“小二，结账！”冯公子见状不好就要溜之大吉。
辛慈却挡在他前面，“冯公子，跑什么？孔夫子误会弟子颜回，且能反省道歉，身为读书人的冯公子自然也能效仿。我觉得，你欠冷府四姑娘一个道歉！”
“对，必须道歉！差点毁了人家姑娘清白，毁了人家一辈子！”有人嚷起来，众人都跟着起哄。
冷少白走过去，抱着双肩冷冷地瞪着冯公子，“不道歉休想跑！敢动一动，小腿给你打折！”
冷少白长得又高又壮，胸脯的肌肉硬的像石头，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力量。冯公子吓得不敢动，又听见众人让他道歉，纠结了半晌才说道：“我给冷府四姑娘道歉。”说完猫腰从冷少白咯吱窝下钻了出去。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他的三个同伴也灰溜溜跑了。
冷少白结账，带着辛慈离开酒楼。他们没发现，有位锦衣公子就站在包间门口看着他们兄妹离去。
“少爷。您认识那两位公子？”
公子？怕是只有一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