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祖母

到了家，已经快四点了。
王木根焦急地等在院子里，听见外面的声响，忙起身跑出去。
“沅儿。”
“爹！”王沅抱着女儿眼睛微红。
“大姐，你进我屋先歇着去吧。爹，你也轻些，别吵醒别人。”
收拾停当，几人也不敢再睡了。
再过一个小时，李桂芝就该起来，要收拾东西了。
几人都有些亢奋，王婵和王磊又是习惯了熬夜的，通宵不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忍一忍的事儿。
五点多时，天色已经不是全暗了，李桂芝的房间里也传来了窸窣声响。
李桂芝穿好衣服，推开房门打了个哆嗦，走出来却险些被吓得撅过去。
“你们几个杵在这儿干吗！”
“噢噢，王磊，收拾了，嗯，收拾。”
王婵话说得颠三倒四，脑子一片混乱。
经此一役，二人深刻地醒悟到，原来不是他们能熬夜，是手机能熬夜。
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王沅睁开眼睛起身下床。
她一直没有入眠，只是闭着眼睛养神，这会儿听见李桂芝的声音，着实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女儿还在睡，王沅探头过去查看了一下，没有惊醒她，整理好了衣衫，深吸一口气才推门出去。
院子里，李桂芝正忙活着将包裹扔上骡车，没有注意到多出了一个人来。
“祖母。”
李桂芝听见这声已经有些生疏的称呼，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放好了包裹，转过身来才看见身后的人。
“沅儿。”
李桂芝这才想起，这声祖母只有在王沅口中才能听得到。
王沅是大女儿，从小由三娘养着。
三娘又出自有底蕴的家族，从小就教导王沅宅院里的礼仪习惯。
因此，不论是远的近的晚辈，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喊她祖母。
李桂芝还曾因为这件事对三娘多有不忿，也是出于自卑，心里很没有底气，于是就以为儿媳这么做，是看不起她这个乡下婆婆。
此时，因为王沅夫家刻薄寡恩，从不在过年时节带她回来，因此，李桂芝已经有四年时间没见过这个大孙女了。
她怔了片刻，又马上反应过来，探头往王沅身后瞧去。
王婵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状开口道，“奶，您不用瞧了，就大姐一个人，还有我外甥女。”
“什么！铁柱他们没过来吗？这、这，那你是——”
王沅有些羞惭地低下了头。
王婵在心里叹了口气，“奶，你也别问大姐了，问我吧，这主意是我出的，大姐的夫家不肯走，非要赖在这儿送死，难不成我能看着大姐也陪他们在这送死？”
她低头掸掸袖口，抱着双臂继续说，“您舍得您亲孙女在这儿送死，我可舍不得我大姐去死。您还是赶快要把装的东西装好吧，看着时辰差不多，大家伙儿也要启程了，别耽误了。”
老太太一边觉得，大孙女带着曾孙女偷偷跑回家来，很丢她的脸面。
但另一边，车队确实急着走赶时间，她不好在这儿纠缠。
又看着王婵一张冷脸，想着儿子也不是听他话的人，只能骂骂咧咧的撇头不管。
“大姐，你别难过，这老太太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好了，别往心里去，到时候你和老太太分两辆骡车坐。”
王沅垂着头不说话，沉默一会儿，抬头笑着道，“婵儿长大了。”
望着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感受到的却是和母亲截然不同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