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黑暗大厦（十七）

直到最后一滴血液也消失在栗粒掌心时，她才艰难地从藤摸中抽出已经麻木了的手指，冷静地开口向几人陈述自己的计划。
而周时旭发现，在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对栗粒抱有全身心的信任，仿佛她的一切指示都是绝对正确的。
这种感觉让周时旭不适地皱了皱眉，他印象中的栗粒，好像不是这样的，栗粒一直是这样的吗？
他晃了晃脑袋，却发觉自己丝毫回忆不起来与栗粒相识的过程，就好像，就好像凭空插进来了这么个人。
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他再思考下去，他只能暂且按捺住内心的疑惑，按着栗粒的指使进行最后的部署。
如果这一次失败了，那他们将沦为路西法身体里的一具尸骸。
巨大牢房内，试验品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伴随而来的是路西法越靠越近的脚步声。
唐棠也听见了从黑暗中传来的巨大响动，她的心跳加快，几乎快要冲出胸口，而与此同时，她身下摆放着的藤蔓似乎嗅到了什么，在地上极其兴奋地晃动着。
栗粒站在唐棠身前，将她严实地护在了身后，而周时旭和程嵇分别隐藏在左右两侧的黑暗中屏住呼吸。
路西法首先看见的就是孤身站着的栗粒，还有她脚下显得活跃异常的藤蔓，他嗤笑了声：“怎么？你的同伴也背叛你了吗？”
他缓缓抬起了巨大的脚掌，一脚踩上了其中一根枝蔓，那枝蔓甚至还没来得及吸吮血液就被直接踩断了。
而其余的枝蔓似乎是目睹了同伴的悲惨遭遇，尽管血液足够诱人，却也还是纷纷向后退缩了几公分。
栗粒蹙了蹙眉，她的表情落入了路西法眼中，更加激起了路西法的不屑，可他却没有向之前那般鲁莽，眼前这人绝非善茬，他一旦不小心都会落入她的圈套。
这一次，他显得谨慎了许多。
路西法没有靠得太近，却也停在了一个稍稍弯腰就能将栗粒抓住的距离。
“你想怎么样？”栗粒的声音回荡在牢房内，周围没有其他响动，路西法应该是把所有的试验品都残忍杀害了。
而栗粒明显听到了他身上各处不断有着新鲜的血液流出，或是滴落在地面上。
他把所有杀害了的试验品都融入进了自己的身躯。
“我想怎么样？”路西法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你那个带翅膀的同伴呢？把他交给我，我就放你一马。”
“好啊。”栗粒几乎在他刚刚说完就接着说道，没有丝毫犹豫。
这倒令路西**了一瞬，他随及又牵扯起了嘴角的血肉：“你以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这小丫头耍的团团转吗？”
“他绝对逃不出这栋大厦。”他大笑了两声，语气中充斥着自信：“进了这，没人能出去，尸体也不行。”
“我知道，你不过就是想要那双翅膀。”栗粒平静地开口，另一只手悄悄背在身后，茂盛的藤蔓与栗粒掩盖住了唐棠的身影，路西法丝毫没察觉栗粒的身后还躲着一个人。
唐棠感受到栗粒的手指轻轻在自己手背上拍了两下，这是她们约定好的信号，唐棠此刻正握着那把刘叔从路西法手里抢来的匕首，颤抖着手在栗粒的掌心割了一道刀痕。
栗粒皱了皱眉，血液顺着她的掌心流出，滴在了藤蔓上，藤蔓又开始兴奋起来，拍打着枝丫试探地向前挪动。
路西法也不惊讶于栗粒的洞察力，他只是静静等待着栗粒的后文。
“只要你保证让我出去，我可以帮你得到那双翅膀。”栗粒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地说出了这番话，仿佛她要帮忙对付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路西法自然没有错过藤蔓的逐渐靠近，他有些不耐烦地抬脚踢开，冷声道：“别耍这些小动作了，你以为这些能对付得了我吗？”
说完他像是再没了和栗粒谈下去的耐烦，缓缓弯腰，手臂伸长，就要一把将栗粒抓起：“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叛徒吗？”
但即便是听到了路西法的动作，栗粒也依旧立在原地，平静无波地面对着眼前的黑暗。
她的反应让路西法怔愣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的时间，藏在右侧的程嵇飞身而出，迅速扑向了路西法。
路西法虽然迅速反应了过来，可是庞大的身躯让他的行动变得笨重又迟缓。
程嵇把握住了这一点空隙，牢牢抓在了他伸出的手臂上。
路西法想用另一只手抓住这只趴在自己手臂上的“蝼蚁”，程嵇却总能在他的手底下逃脱。
“啊！”路西法爆发出怒吼，他开始愤怒地挥舞着手臂，甚至将手臂狠狠撞上一旁的铁栅栏，想要将程嵇摔下去。
程嵇被晃得头晕眼花，接连的撞击几乎使他窒息，但他还是牢牢抓在路西法的手臂上，并且还费力地将他手臂里的残骸掏出，往前一扔。
残骸的血液渗在地板上，藤蔓纷纷上前开始疯狂地吸吮着。
一截又一截的残骸被仍在了地上，藤蔓越来越长，而栗粒却眉头紧锁着。
时间太长了，程嵇坚持的时间太长了，虽然她确实交代了需要尽可能多地拖住路西法，为藤蔓的生长提供时间，可也不是让他这样玩命。
她刚想开口，却听见又一道身影也飞身而出，跳在了路西法庞大的躯干上。
周时旭在费力抽出一根破碎的手臂时，内心还觉得荒唐，他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为了队友的安危，做出这样不顾利益最大化的举动。
他朝着另一侧的程嵇大喊道：“我来！”
程嵇的脸上沾满了不知是谁的血液，在听到周时旭的话后，他原本紧紧无意识抓住的双手猛地一松，整个人就要径直摔落在地上，好在周围的藤蔓牢牢抓住了这个半空中掉落的“美食”。
路西法刚想攻击，藤蔓却紧紧围住了程嵇，抵挡住了他一下又一下的进攻，路西法无奈，他的脚腕上也被不断生长着的藤蔓环绕。
直到将程嵇身上的血液完全清理干净后，藤蔓才将程嵇稳稳地放在了角落里。
栗粒听到了身后唐棠急剧的呼吸声，作为宿主，她当然能够操控藤蔓，栗粒眨了眨眼，并未阻拦唐棠。
另一边，每当路西法即将攻击周时旭时，总会有一堆藤蔓紧紧抓住他的驱赶，即使他一遍又一遍地踩断、捏碎，那群藤蔓就好像无穷无尽般疯狂缠绕着，像要吸干他浑身的血液。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得了我吗？”路西法冷冷开口。门外的尸块又发出了持续地蠕动，一堆又一堆尸块不断涌入牢房，附着在路西法的身上。
“我当然没办法对付你，我们加一起都不会是你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