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顺势而为

北庭城中，曹家宅邸书房中，两封书信躺在书桌上。
“牟羽可汗的书信吗？”郭昕接过曹令忠给予的书信，大感意外。
“嗯，上面说最近吐蕃可能会大举进犯安西，也不知道真假。”曹令忠点点头。
根据最新的消息，回纥内相相顿英鹤提前结束为期数年的南巡之旅，回到牙帐城重整大局，这让漠北各势力都重视起来。
这位回纥内相算是漠北的风云人物，早年曾经参与过围攻突厥汗国的漠北大战，战功累累，威望极高，在拔悉蜜汗国建立之后，又出谋划策帮助第一代回纥可汗怀仁可汗灭亡短命的拔悉蜜汗国，建立起回纥汗国草原霸主的地位。
早年间，牟羽可汗羽翼未丰，威望低微，回纥内部曾经出现过叛乱，一部分臣子拥护上一任叶护试图进行一场回纥版的玄武门之变，但上一任叶护终究不是李世民，牟羽可汗也不是李渊，在相顿英鹤的大军镇压下，牙帐城之变被以失败告终。
这一任叶护，也就是郭昕在月弓城见到的那个，其实是相顿英鹤在那场牙帐城之变中救下的一位嫡子。
“你觉得此事是真是假？”郭昕问道。
“我怎么知道？”曹令忠无奈。
“真的？”
“真的。”
郭昕略一沉思，决定还是修书一封给安西四镇节度使尔朱某，让他注意于阗军镇附近的布防。
药子昂也在旁听，一直不说话的他见郭昕在写书信，这才开口说话：“曹都护，你对现在漠北的局势怎么看？”
“我的看法不复杂，现在回纥与黠戛斯两者处在均势，回纥人虽然被攻入内地，但牟羽可汗气数未尽，不是那么容易落败的。”曹令忠简单说道。
“那目前的局势对我们是否有利？”药子昂略一皱眉。
这种局势可不是朝廷希望看到的，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的话，一个稳定的回纥汗国对现在本来就处于风雨飘摇中的朝廷来说，是远比漠北混乱的局势要好得多的。
“目前的局势对我们是有利的，牟羽可汗虽然早有不臣之心，但一直并没有对朝廷公开敌对，就是因为回纥内相相顿英鹤等亲唐派在牵制，之前相顿英鹤等人被排挤出回纥牙帐城，车鼻等宦官上位，这才有峡州之耻，现在牟羽可汗无力主持大局，相顿英鹤等人重回牙帐城，北方的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在曹令忠的解释下，药子昂刚刚松上一口气，就听他话锋一转：“但是，现在漠北的均势也很容易被打破。”
“怎么说？”药子昂重新紧张起来。
“因为吐蕃的存在吧？”写完书信的郭昕，将信封封好，然后接着话题说道。
“对。”曹令忠点点头。
“刚在在写信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回纥是如何知道吐蕃会进犯安西的？”郭昕将信递给药子昂。
药子昂接过书信，疑惑地说：“他们不是说他们的斥候小队在渗透入黠戛斯后方时，在剑河流域拦截到一个名黠戛斯信使吗？”
郭昕拍拍药子昂的肩膀，笑道：“你呀，还是这样，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太子殿下举荐你做御史中丞，就是想让你改改这毛病。”
药子昂脸一红，一甩袖子说道：“我可跟你们这些满脑子阴谋诡计的人不一样。”
“我觉得回纥说的话，只能信三分，剩下的七分，就当放屁。”郭昕也不再逗药子昂。
“你的意思是吐蕃不会进攻安西？”
“不，吐蕃会进攻安西，不过多半是跟回纥知会好的，回纥想拉拢吐蕃除掉黠戛斯人的后盾葛逻禄汗国，但却不想真的放任吐蕃吞食西域，所以一边与吐蕃联盟，一边知会我们吐蕃的计划，让我们与吐蕃相争，这样既可以获得吐蕃的支持，又可以把我们栓在与吐蕃的战场上，无暇干涉漠北之战。”
郭昕的一席话让药子昂大呼回纥人阴险。
“不愧是我们长安诸少中脑子最好使的，圣上派你来巡抚西域真是派对了！”药子昂赞叹道。“啧啧啧，想都是小时候陪读太子的时候，我们还都一起爬墙出去喝花酒，现在你是安西北庭经略使，正二品，我却是个御史中丞，正五品，不能比啊。”
“你可是太子属官，日后没准我还得巴结你呢！”郭昕一拍药子昂头颅，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郭兄，你也可以成为太子属官嘛。”药子昂耸耸肩，太子李适之所以强推自己过来，一来是因为郭昕帮助他一雪前耻，二来不就是看中自己和郭昕的关系，想要拉拢郭昕吗？
“大可不必。”郭昕有些苦恼，据他所知，这位太子李适就是日后的唐德宗，早早的抱上大腿，准没错，但此事却被郭子仪强烈反对，也就作罢。
“咳咳。”曹令忠咳嗽两声，提醒这两人自己还在场。
注意到失言的药子昂连忙闭嘴。
“既然郭经略对漠北形势已经有自己的看法，不如现在布置一下接下来我们北庭该怎么办，再思考太子之事如何？”曹令忠一个拱手。
郭昕皱眉，随即轻笑道：“破解此事倒也简单，回纥此计无非是在赌河西军因为吐蕃大军压迫而不敢轻举妄动，安西军自身无法抵抗吐蕃，所以北庭军必须赶往救援，这样一来就可以从容收拾掉黠戛斯。”
“是的，不知道郭经略有何良策？”
“策略很简单，既然回纥已经在布局，那不如我们来个出其不意，他们以为我们不敢动河西军，但我们偏偏让河西军去帮助安西军防守吐蕃。”
“那河西怎么办？”药子昂大惊，河西可是连通中原与西域的要道，一旦被吐蕃攻陷，难不成自己也要陪郭昕在这待一辈子？
等等，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郭昕会待在西域一辈子？！
“这就要寄希望于一个人了。”
书桌上两封信，一封是牟羽可汗的，另一封信封上上书六个大字：
“吾侄郭昕亲启。”
......
华阴城外，前来平叛的郭子仪看着华洲地方将领们跪在地上手捧着叛将周智光的头颅，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