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祸

林诺乖巧的听小艺姆娘说完，才把要去参加节目的事情告诉她。
姆娘更高兴了，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堆了出来。
“好好好，这个电视我看过，你出去看看也是好的。等着我就能在电视上看着你了。”
小艺姆娘一直把林诺送到门外，看着她进了自己家的门以后才回家。
林诺站在自家破旧的木门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真好，自己碰见了这么多的好人。
林诺打谅了一眼自家的院子，被雨浸泡的地面成了泥汤子，青石板上有了一层绿色的苔，林诺小心翼翼的踏上去，却在下一步摔了个踉跄，索性没有摔倒，她正了正身形，进了黑乎乎的屋子。
细小的雨丝还在飘着，天阴沉沉的，让林诺家提前入了夜。
林诺跟她奶打了一声招呼，问了句她晚上想喝什么粥。
林诺奶奶大抵是吃了点东西，不怎么生气了，跟林诺说她想喝点大米粥，然后还想吃蒸蛋。
林诺自然是没有个不应，只说等晚上做，现在才下午三点半，刚吃了午饭就吃晚饭不大好。
林诺点了蜡烛，继续翻那一套初中教材。
她学的很快，已经把初一的课本学完了，托她良好记忆力的福，像语文历史这种记忆的科目掌握的很快，唯独数学需要稍稍费一些功夫，但是问题不大。林诺特意买了一本数学辅导资料，又跟着做了不少题目，这才学扎实了。
如今手上翻的是一本初二的物理，这本书可比其他的有意思多了。
等到五点钟的时候，林诺才开始烧饭。天仍旧是阴沉沉的，倒是雨又下的大了。
借着吃完饭的这会子功夫，林诺小心翼翼的再次提出自己的想法。
“奶，我上次说的那个事，我去问过小艺姆娘了，她答应帮着照顾你一个月了。”
奶奶没搭理她，继续摆弄手里的那台收音机。林诺手快的拿过来，给她调到戏曲台上。
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传了出来，这会儿正在唱天仙配。林诺微微的把声音调小了一些，希冀的看了过去。
奶奶的手颤了颤，像是一头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没有威严的狮子那样垂了下去。
“长大了是不？有自己的主意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奶奶说话管不了你了！”
“没有！”林诺坚定而又快速的反驳道“奶奶你想啥呢，你可是咱家的定海神针啊。”
“那你不听我的，非要去外面参加那什么东西不成！”
烛火跳跃着，跳跃着，在两个人的脸上打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林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奶，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去长见识的机会了。奶，爷爷跟我说过，他说你说大家出身，年轻的时候跟着太姥爷走南闯北去不不知道多少地方，最后在巽寮寨这个小地方委屈了半辈子。奶，你也给我讲过外面，但是咱家这样，我老害怕自己一辈子就只能呆在这儿了。”
奶奶对林诺的话有了几分动容，但嘴上还是说着拒绝的话“等我没了，你不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你说成这样子是盼着我早点死吗！”
林诺小声的嘀咕道“那些金条早就被我爸拿走了。”
奶奶虽然没怎么听清，但她看见林诺的嘴皮子在动。“大声点，教你的都忘了。”
林诺瞬间挺直了腰板“我刚刚说，那些金条已经被我爸拿走了。”
奶奶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气力，晃了晃靠在了椅子背上，好半天没说话。
林诺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手脚一下子僵硬到了一定程度，傻傻的站在那儿。
奶奶缓过神来才看了她一晚眼“去吧，去吧。”
虽然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林诺心里却有些酸意，她好像吧自己唯一的亲人伤到了。
一夜的辗转反侧，第二天的黎明来的准时，林诺早早的去了村长家，却被告知已经没有活做了。
村长老婆告诉林诺，昨天人来的多，就都给放出去了，全给编完了。诺诺啊，婶子还得跟你说个事，咱们这一批做完了以后暂时没有订单了。
未尽之意就是你可以不用来了。
林诺点点头，跟村长老婆道了句谢，又说等下批单子来了一定要叫她。
林诺想着事情，回去的脚步不免快了几分。
临到家门口了，才发现屋子里坐了人。
真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是来要债的。
奶奶倒是极其安好的坐在椅子上，他们倒是乖巧，知道自己是来讨债不是来结仇的，也害怕老人出了个啥事搞成人命官司。
林诺进了屋，对着为首的汉子喊了一声郑爷，汉子点点头，颇为和善的应了下来，像是对邻居家的小侄女一样问了句“林诺啊，这个月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林诺点点头，进到卧室从红木箱子里取了布包出来，里面是600块钱。
“这个月只能还这些了。”
郑爷接过布包，国子脸上的八字眉瞬间纠结在了一起，一双鹰眼紧盯着林诺，“林诺啊，你家的利息我们老板心善给你免了，但是你这钱不能不还了吧。你看看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给这么点都不够我们车钱的。这个月你最起码得还两千，没有两千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林诺稳住自己的声音，让自己保持住冷静。
“郑爷，我家现在就我和我奶奶两个人，我奶奶八十多了，已经不能挣钱了，我现在也不过十二，能干的活有限，也挣不了多少钱。我家现在是真的就这些钱了。”
郑爷笑了一声，对林诺的话很是不屑“你们村都靠直播脱贫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这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心眼不少，就你们村村长她老婆卖篮子那个视频我还看过呢，你就在里面。你当我眼瞎啊。你肯定有钱，赶紧给我拿出来，不拿出来我就让人翻了啊，到时候摔碎了啥的我们可不管。”
倔强的少女再也难以维持住自己冷静的假面，一下子哭了出来，满腹的委屈在这一刻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