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到了约定的日子，叶凝锦由初荷和成嬷嬷陪同来到武阳伯府。宋家姐妹果然没有露面，也没有人再提起此事。
叶凝锦早有预期，并不以为意。尤其是她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卫陆被众人簇拥着去往花厅。
前世她曾经与卫陆极好过一段时间，直到那晚她被卫陆的侍女带去了事发的地点。她不愿以恶意去猜测朋友，可经历了那无法启齿的事情，她没办法再像以往那般与卫陆相处，两人的关系便冷淡了下来。
后来她入宫，知道了一些事情，又发现了卫陆居然也一直喜欢着陆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被卫陆算计了。
长喜公主是先皇原配永宁皇太后的女儿，卫陆的母亲华娴公主是仁德皇太后的女儿。
先皇与永宁皇太后夫妻情深，对两人的唯一的女儿长喜公主非常宠爱。
可惜情深不寿，长喜八岁时，永宁皇太后西归。三年后，先皇立时为丽嫔的李氏之子为太子，李氏母凭子贵被封为德妃掌管后宫，其女获封华娴公主。直至先皇龙驭归天，都未再立后。后来德妃薨逝，在当今皇上登基，这才将德妃其追封为仁德皇太后。
华娴公主身为皇上亲姐，地位自然尊贵，可她生性极其要强，面对永宁皇太后之女，心中总觉得有疙瘩，加之平南伯曾被长喜拒婚，矛盾不知不觉中便埋下了。
宫中没有更长一辈的人，长喜公主若非年节或得到传召并不主动进宫，又因为旧事的关系与平南王府来往甚少。可一辈人有一辈人的交情，长喜夫妇并不曾对儿子和女儿说过这些，前世叶凝锦入宫前对这些事情都一无所知。
若她能早知道这些旧事，看出卫陆不可能真心与自己交好，对她多几分戒备，也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情了……
叶凝锦只觉心肝脾肺都似被火灼烧着一般。
从花厅折返的文思县主瞧见了叶凝锦，远远地迎了过来。
“凝锦妹妹。”她很是热情，拉了她的手道，“一段时间不见，妹妹又漂亮了。今儿渤海郡主也来了，你们可见过面？她刚去了花厅，我带你去见见她吧？”
文思大三岁，叫她“妹妹”似乎并无不妥，可两人交情不深，她的地位又更为尊贵，她没有许可或先开口以姐妹相称前，文思如此并不恰当。况且，文思对关系更为密切的卫陆，还是用了敬称，说明了她不是不明白这一点。
叶凝锦抬了抬嘴角，这显然是在试探自己的性格，略没思量或是性情绵软些的，多半就顺着应下了。
前世的自己肯定是毫无所觉。
叶凝锦暗暗叹气，这一上来就绵里藏针的场合，自己竟然会不记得过程了。母亲心大又娇惯自己，养得她真是没心没肺的，难怪会被人算计。
好在前世她在宫中浸淫数年，吃了不少苦头，再回到现在，这点小手段已经不够她看了。
叶凝锦看了文思一眼，并不接话，侧过头去问成嬷嬷道：“给县主备的礼品呢？”
成嬷嬷递了只锦盒上来。
叶凝锦这才对文思道，声音有些冷淡：“是条粉红珊瑚的手链，希望县主喜欢。”
“哪里的话，永泰郡主赏赐，我当然喜欢。”文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仍然挂着笑，只是不似刚才那般热情，代之以几分郑重。
叶凝锦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于卫陆之事却是提也不提。
赏花吃螃蟹不香吗？何必自毁心情。
卫陆若有打算，肯定会主动寻来，她可不会上赶着去被算计。
-
各色珍奇异种的花卉摆满了侯府后园，厅里有牌局、水榭有戏班子，一段葡萄藤攀爬的花架下有秋千，受邀而来的女眷们三三两两凑做堆，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这些人大多数叶凝锦都认识，不过此时她年纪尚小，还不曾在这种场合多走动，无论是该交好的还是该不对付的，都得再等些时候。
待行至一处偏僻处的长廊，叶凝锦见四下无人，张嘴就打了个哈欠——这宴会实在太无聊了些，也难怪没什么印象了。
初荷见状扶她到一旁的葡萄架下坐了。两人闲聊了一阵，远远瞧见一名侍女快步匆匆而过，走出了院门。
侍女来去没什么稀奇，可叶凝锦看着这侍女有些眼熟——她与文思县主不熟，怎么会对她府上的丫鬟眼熟？
正想着，就听初荷呢喃道：“咦？安城王府的丫鬟怎么来了这里？”
叶凝锦马上反应过来，各府的丫鬟装束都不一样，方才的那个的确是陆呈府中人的装束，而且似乎正是泽英。
因为王府落水一事，叶凝锦心里已经给泽英挂上了号，便又留在那里留意了一会。
不多时，卫陆由文思县主陪着从方才那泽英出现的方向过来了。几人经过长廊，看到她显然都有些意外。
“永泰郡主，方才我正和渤海郡主说起您，听说您二位以前没碰过面。”文思说话间向她行了礼，转头柔声问卫陆道，“这位便是永泰郡主。”
卫陆上下打量了叶凝锦几眼，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只轻轻颔首。
这也是个自幼被惯着的，情绪管理不到家，一时变不过脸色来也不奇怪。叶凝锦懒得伺候她，明目张胆地打量起卫陆来，甚至连颔首也省了。
这么一来，卫陆的脸色怎么也好看不起来了。
文思感觉到气氛有点紧张，忙笑着道：“永泰郡主怎么来了这里？花儿都在隔壁院子摆着，我们一同去观赏吧。”
叶凝锦虽不想见卫陆，可真碰上了，她也不愿躲避，但看卫陆要干什么了。叶凝锦打定了主意，便应了与几人同行。
文思边走便极力圆着场，道：“二位郡主同年。渤海郡主刚过完生日，听说永泰郡主是冬月出生的？”
叶凝锦点头，余光瞥见她轻轻拽了拽卫陆的袖子。
莫非这两人方才在说自己的坏话？难怪卫陆脸色那么难看。
联想到匆匆离去的泽英，叶凝锦忽然意识到，卫陆和陆呈可能一直有私下的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