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面纱

凌天行入镇阳侯府后，侯府的氛围冷到了极点。
“我家小姐这一路上水土不服，致面部生斑，不宜示人，还望姜夫人和各位小姐见谅。”凌天行的丫头惜惜解释道。
“听闻表姨母一家世代书香，最是看重礼节尊卑，凌表姐在外头蒙面示人尚且说得过去，但入了我镇阳侯府，见了当家主母还不撤下面纱，这般无礼，于情于理都不妥吧？”
说话的是镇阳侯府的四小姐薛琪。
屋子中央的姑娘挺直而立，修身的素白芙蓉衣裙衬得她身段纤弱修长，面上的粉蓝底色绣翠竹的面纱纹丝不动，一双干净澄澈的杏仁眼视若无人，唯有浓密卷翘的羽睫几不可见地微微扇动了两下。
但即便全厅的人都不怀好意地盯着她，那些目光中不乏愤怒与警告，凌天行那纤细白皙的玉手也丝毫没有要取下面纱的意思。
“我家小姐的确身子不适，还望姜夫人和各位小姐见谅。”惜惜再次说道。
“那也不碍事啊，看看情况怎么样才好治疗啊，京都有的是名医圣手。”
“说了不宜示人，听不懂吗？”凌天行见对方不依不饶，不把惜惜当回事，便怼道。
但即使语气淡淡，却也不像在解释，也不是在博取谁的同情，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件别人需要知道的事实。
“侯门高户的，不会如此简单话语也要翻译吧。”
坐在上头的主母姜氏正值而立，精心装扮下颇有贵妇之姿。自先主母故去，侯爷把她扶正后，她还没有受过这等蔑视，即便京中的贵妇千金骨子里多看不起她，也从不当众给她难堪。
这个凌氏，不过是家道中落上门来投亲的孤女罢了，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而凌天行依然没有摘下面纱的意思。
姜氏见状，手紧紧扣着太师椅扶手。
“素闻表姨母和表姨夫知书达理，先母在世时也常夸凌表姐教养上乘，丝毫不输我们长姐，可是凌表姐如今这般作态，就不怕九泉之下的表姨母和姨夫怪您丢了他们的脸，不怕别人耻笑凌家？”
声如莺啼，伴着春风从琴弦上流泻而下。
话音落，凌天行忍不住微一抬眸。
说话者坐在姜氏下面首座，身穿一袭紫纱月夜裙，霜色轻纱，薄雾锁袖，轻灵缥缈，衬得她未施粉黛的面庞尤其姣白玉润，一尘不染，半月发髻上嵌着一块由数颗白珠簇拥着粉蓝宝石的花状珍宝，款式颜色清新脱俗，显得她高贵优雅，娴雅贞静。
恍惚间，凌天行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看来那位必是姜氏的亲生女儿，在先夫人仙逝扶正姜氏后，摇身一变从庶女身份成为镇阳侯府嫡女的薛琳了。
凌天行不屑地冷哼一声：“别人怎会知晓我在侯府是哪般姿态？别人又岂会耻笑我凌家的教养？除非是你们故意散播谣言，想让别人笑话我，笑话我凌家。二小姐，不知你这般举动和心思，意欲何为？”
“哪有此事？我怎会故意散播……”薛琳被戳中心思，怒瞪凤眸，急着辩解，但闻姜氏冷咳一声，便马上噤声，恢复了端庄的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