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燕窝

到京都的第一天，就这样到了暮霭时分。
凉晚居。
凌天行坐在房里，桌上零零散散摆着几幅画像，她托腮细看，画中人长身玉立，墨发如瀑，眸似星辰，鬓若刀裁，五官如浓墨染就，栩栩如生，仿佛上苍铸就的精品，尤其是，那眼神凌厉精敏，似能穿透画卷，生扑到凌天行面前。
凌天行轻叹了一口气，小心地把画轴卷起，收好。
不知何时，惜惜走了进来。
“也就姜氏才会用这种手段。”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凌天行问。
“亏得小姐您还把家财送给了侯府，您看姜氏是怎么对您的？”
惜惜朝凌天行的方向歪了歪手里的碗。
“家仆说姜氏专门给小姐开了小灶，熬了燕窝给小姐补身子。您瞧，到底是小家子出身，见过两天世面，就开始耍心眼儿了。”
凌天行虽防备，不会喝姜氏送来的东西，但还是扫了一眼。
碗里的东西粘稠度很高，颜色呈石灰白，表面还有似乎很硬的物体凸起，几乎看不到原本的面貌，不说是燕窝，谁又看得出何物？
凌天行冷嗤道，“就凭凌家世代书香，凭凌家是先夫人的表亲，姜氏也不该拿这种东西来考验我。”
“那这燕窝------”
凌天行勾起唇角，“既然想考验我，我得给她个回应不是？”
“小姐，我都打听好了，侯爷不在府里呢，是我送去侯爷书房，还是我陪小姐送去？”惜惜兮问。
果然是她的丫头，不用教。
“你亲自去书房，交给侯爷贴身伺候的小子，说我今日劳顿，不宜饮食，姜夫人送我的燕窝，我借花献佛孝敬给姨夫，再告诉他，用海藻制成的人造燕窝不如天然的好，既然是天然补品，还是不要掺淀粉的好。”
“好，我这就去。”惜惜喜滋滋地把燕窝送去了书房。
没多久，就有侯府的丫头过来。
称奉夫人的命来给表小姐送燕窝来了。
惜惜当然没接，她听了凌天行的话，把人堵在凉晚居大门口：“奉命？你们夫人架子可真大。”
丫头一愣，夫人是主母，派人送东西不是很正常么？
难道这位表小姐要夫人亲自给她送？
到底是夫人架子大，还是表小姐架子大？
相较之下，大小姐和二小姐温柔贤淑，才像是真正的名门贵女模样呢。
丫头越发看不起凌氏了，只觉得凌家那世代书香的传闻是担了虚名。
她对着惜惜，朝碗里使了使眼色，高傲地说：“这是我们夫人亲自看着人现做的，很用心呢。”
她那副“夫人赏赐是莫大荣耀”的高傲，被惜惜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我怎么知道你是姜夫人派来的，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夫人让人做的？还有，我怎么知道这碗里……有什么……”
惜惜盯着那碗燕窝，故意欲言又止，引得丫头着急辩解，“怎么可能，我亲自看着厨子熬的，什么都没放！你别血口喷人！”
惜惜满意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咬文嚼字：“原来是你亲自看人做的。”
丫头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羞恼地咬唇，她瞪了惜惜一眼，跺了一脚，不甘心地跑去告诉姜氏。
凌天行静静地听完，只觉有趣。
姜氏调教的人，到底不如惜惜。
接连两次吃瘪，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场戏等着她看呢。
凉晚居暮色笼罩，暗沉沉凉丝丝的院子亮起了灯盏，暖色晕光撒了满地，显得凉晚居静谧安宁。
熬一碗燕窝的工夫，一个自称是姜氏管事妈妈的人另端了一碗燕窝到了凉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