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次不要迟到

深秋清晨的空气带着朦胧的湿气，仿佛一个刚睡醒的宝宝在慵懒得打着哈欠，清透的露水在枯枝上滚啊滚，初阳打下的一缕光照在上面，远远看去闪耀着光泽，倒给这个原本萧瑟的季节平添几分生气。
林瑾早早就起来了，收拾好之后就赶去了那个同康路的补习班，离市图书馆倒是蛮近的，但离学校挺远的。林瑾特意很早就起了，就怕赶不上或者错过公交车。
但是今天的公交车倒是特别给力，可能是周六还是大早上，公交车里都没几个人，林瑾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做了下来。
林瑾斜后方坐着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头靠在公交车的窗户上，闭着眼仿佛在小憩，鸭舌帽压得很低，林瑾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只看见棱角分明的下颚，薄唇微抿，冷峻的线条轮廓像极了一个人，但一时林瑾想不起他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林瑾透过充满雾气的车窗，看到窗外的世界一片朦胧。林瑾用手轻轻抹去玻璃窗上的雾气，看着不断缓慢从身边划过去的路灯，树木，街道，房屋，商场还有高楼大厦。但林瑾稍微靠得近了，眼前又模糊一片，车窗上又有了雾气，又什么都看不清。
这不就是人生吗，有些事情，有些人，有些物，远看着无比清晰，以为自己看透了，但缓缓走进，靠近，才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过，真正的模样又有谁能看见呢？谁又在乎呢？也许，时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原本的样子，看到的只是别人眼里的样子罢了。
林瑾想着想着发着呆，自己的钥匙扣，那个钥匙扣除了连着林瑾的学校宿舍钥匙，也连着林瑾的学生卡，一起掉了下来，林瑾也没发觉到。
到站，公交车缓缓停了下来，林瑾收拾起杂乱的思绪，直到下车也没发现自己的钥匙和学生卡掉在了座位下面，自然也没看见，那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刚好瞧见了林瑾掉落的钥匙和学生卡，就在下车前捡了起来。
林瑾下了车，带着黑色鸭舌帽的那个男生也下了车，然后他直直朝着自己走来，那个男生走到林瑾面前，递给林瑾钥匙和学生卡，笑着说：“你刚刚掉在座位底下了。”
林瑾低头一看，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的的确是自己的钥匙和学生卡，连忙道谢。少年拉了拉自己的黑色鸭舌帽，笑着摇头，像是有些羞涩得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林瑾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笑着如太阳般的少年，不知这么的，深秋早晨的冷似乎也不怎么冷了。
蓦地，林瑾突然想起这个带着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像谁了，像那个顾泽，倒不是长得有多像，而是那种冷峻的气质，但是吧，眼前的男孩笑起来仿佛初春的太阳，能够融化一切的坚冰。
突然有那么一瞬，林瑾突然好奇，要是顾泽笑起来，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温暖。
林瑾走向补习班的一路，身后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跟自己似乎一直同路，直到他跟着自己一同进了同一个补习班的教室，这时，林瑾才意识到他不仅仅和自己同路，上的还是同一个补习班。
不知怎么的，林瑾心里有一点高兴，这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很合自己的眼缘。
林瑾挑了个中间稍靠后的位置坐下后，便偷偷看着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会坐在哪里。
林瑾看着他坐在了教室一边靠窗的位置上，离自己很远，可能林瑾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是有点失落的。
林瑾发现，补习班和学校的教室上课很是不一样，学校里虽然早读课很早就要到教室，但是大家都来得很早，但是补习班就不一样了，快上课了，才稀稀拉拉来了些人。
补习老师进教室之后，看了一下讲台下的同学，面带微笑介绍了下自己，是个很儒雅的男老师，大概三四十岁左右，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着淡灰色的大衣。
他讲题的时候，思路和方法和学校里老师讲的大体差不多，但在一些特定的题上会有一些更简便的方法，有些题也会讲下更巧妙的思路和解法。而且那个老师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讲得很清晰，林瑾听着反而不是那么枯燥。
但是林瑾发现，这个补习班的有些人的确在认真听着课，而有些却捧着手机在桌子底下玩，或者更有大胆的，直接拿着放在学案上。
那个老师看到后倒也没过多指责他，只是停下了讲题，稍微讲了一句:“同学们，不要玩手机了。”那好像作用不大，最多从光明正大地玩变成偷偷玩，或者直接当做没听到。
老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可能看多了了吧。
但可能林瑾自己都没察觉到，有时候老师让同学们做题，林瑾在做完题等待讲解的时候，时不时会看向那个坐在靠窗的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
“那我们就再练两道题巩固一下这个三角代换。”底下有些同学们纷纷翻开自己的学案开始演算，林瑾做完后，下意识看向靠窗的位置。
只见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早就做完了题，拖着下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窗外的雾气已缓缓散去了，一点一点露出清晨街道马路的场景，红绿灯下是川流的车辆，非机动车道上还有骑着电瓶车的人，买了新鲜的菜回家，嘈杂的喇叭声渐渐响起，他就一直看向窗外，从雾起到雾散。
旁人都以为他在发呆，或许，他看的，是雾气散尽后，人间的烟火气吧。
老师看了看讲台下的学生，看大家都写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在黑板上演算学案上的题，等老师讲完，林瑾下意思看向窗边的那个位置，他已不再看窗外，认真地看着黑板和自己的学案。
林瑾有些好奇，他看窗外雾散的时候，看着川流不息的人和车，眼神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忧郁和哀伤，也不知怎的，那一瞬间，林瑾感受到了他身上浓浓的孤独和落寞。
但是，他对自己这么一个陌生人，又可以有如冬日初阳般温暖的笑容。林瑾就这么想着想着，出了神。
直到在老师冗长的讲课声中，一声低沉的“报告”让林瑾回过了神，大家都看向教室门口，那个穿着蓝白相间毛衣的男生，老师朝着他点点头，递给他一份学案，温和地说：“进吧，下次不要迟到了。”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涟漪，但是林瑾看清教室门口那个男生时，楞了一下。
顾泽。
林瑾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顾泽，她下意识得看了看顾泽身边，结果发现苏澜不在，就顾泽一个，有些疑惑，但也仅此了。
好巧不巧，这个补习班是小班，并不是个大教室，仅剩的位置就是靠窗那个戴黑色鸭舌帽男生的旁边，顾泽淡定地走过去，放好书包，拿起学案，一气呵成。
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看了眼坐到自己身边的顾泽，什么都没说，接着演算刚刚老师讲到的题。顾泽坐下后，似乎往自己这边看了看，似是认出了自己，或许也只是觉得眼熟吧，林瑾心想着。
但毕竟是同校同级，她和顾泽也不算很认识，林瑾总会有些局促，但很快便调整好了。在林瑾眼里，顾泽与自己，对彼此而言，都只算半个陌生人而已。
林瑾听见身后的女生在窃窃私语。
“快看，他们好帅。”“哪里哪里”
“靠窗那里，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一个穿着蓝白毛衣”
“看见了看见了，帅哥都是扎堆的吗”
“不行，我要和我朋友说，让她懒不早起，不报这个班”
“哈哈哈，她血亏”
林瑾听着她们激动的说着，也看了下那两人，林瑾对于外貌没什么概念，但这两人坐一起，客观说，好像真的很养眼。
暗系的黑色与温暖的白蓝，宛若黑夜与晴空，似是璀璨星河与静谧的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