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的西晋帝国拖着虚弱不堪的步伐,随着一声炮竹在洛阳城的夜空炸响,来到了永兴三年的新年。
在这一年,历时十六年的八王之乱终于结束了,天下再一次获得了难得的安逸与喘息。
在这一年,东海王司马越在这场权力角逐中取得了最终的夺权的胜利,成为了这个帝国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
元日正月初一。
晋阳公主府邸张灯结彩,家仆婢女们早早地换好了新衣,开始有条不紊地忙活着,清香的屠苏酒香充斥在府邸的空气中,所有的人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此时的羊玄漠和晋阳公主看着窗外浓烈的新年气息,心中却怎么也一直高兴不起来。
羊玄漠淡淡地说了一句:“天下终于安定了。”
一句话让晋阳公主潸然泪下,心下悲怆地说道:“是啊!整整十六年,我们司马家失去了太多的亲人,天下百姓也失去了太多的亲人。”
羊玄漠也黯然神伤:“是啊!夫人。这十六年,我们整个司马家族斗来斗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听说皇上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一天比一天没有精气神了。”
晋阳公主心痛地说道:“本宫前些日子见了我那可怜的皇帝侄儿,两鬓斑白,面容苍老,一定是被这十六年的内斗伤透了心,经历如此大的事故,哪个人能承受这么多至亲离去的痛苦。”
羊玄漠略带悲伤地说道:“但愿这次是真的结束了,借着新年的喜气,希望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也希望孩子们能永福安康。”
晋阳公主关切地问道:“永儿怎样了?”
羊玄漠笑了笑:“挺好的,这孩子在咱们家一切都挺适应的,跟蓉儿的关系挺好的,也跟浣萝霓裳的关系挺好的。”
晋阳公主叹了口气,默默拭泪:“夫君,对不起。一直没有给你生下儿子,这是本宫这一生最亏欠你的地方。”
羊玄漠握住晋阳公主的手,缓缓拍着宽慰道:“说什么见外话,其实我挺感谢你的,竟做主从二哥那里将永儿过继到咱们这里延续香火,你不能生下儿子也绝非是你的过失,我怎么可能会怪罪你呢?”
这时家奴走了进来,禀报道:“老爷,公主殿下,宫中禀报,皇后娘娘今日要来府上与我们同乐。”
羊玄漠问道:“那皇上呢?”
家奴摇了摇头:“宫中并没有提起皇上要来一事。”
羊玄漠点头吩咐道:“好的,你下去吧!另外通知小姐速速回来,就说皇后娘娘要来。”
家奴行礼道:“是。”
晋阳公主这时才发现原来女儿一大早就不在府邸了,问道:“蓉儿去了哪里?”
羊玄漠淡淡地笑着说道:“一大早跟浣萝霓裳她们就出去逛街了,毕竟洛阳乱了这么久才趋于平静,也该让她们出去好好玩耍一番,是我同意她们出去的。”
晋阳公主点了点头:“哦!那就好。”
此时的洛阳城,经历了太久的战乱,洛阳城的百姓们对和平的渴望已日益之久,城内百废待兴,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摩肩接踵人山人海,一片忙碌景象。
百姓们舒展着笑容,穿梭于繁闹的大街上。和煦的阳光洒照在绿瓦红墙之间,酒旗迎风飘扬,商铺招牌粉刷一新,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让所有的人似乎忘却了那十六年来的战乱,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的自得其乐。
这时,一个稚嫩的孩童拽了拽身边一个十六七岁一身紫裳的妙龄少女,他似乎对眼前的风车风筝充满了兴致,轻轻地说道:“浣萝姊姊,我想要那个。”
这个少女正是已经年方二八的慕容浣。
慕容浣顺着孩童手指指去的方向看了看,笑着抚摸了下孩童的发髻说:“好!永儿。姐姐给你买。不过永儿你要乖乖的等上一小会儿,等蓉儿姐姐和霓裳姊姊回来,姐姐再过去给你买。”
永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浣萝环视了下四周,却并未见到蓉儿和霓裳归来,心想这两个人指不定在哪里尽情地嬉戏,于是就对永儿说:“永儿,不如我们往前再走走,找找你蓉儿姐姐和霓裳姊姊好不好。等找到了她们,姊姊就给你买一个大大的风筝。”
永儿虽说不是很高兴,但还是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应了。
走着走着,浣萝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贩卖字画的商摊,出于对字画的喜爱,浣萝牵着永儿走了过去。
商摊的主人是个衣衫褴褛的书生,虽然生活窘迫,但脸上却不失一副书生气,只见他在拿着笔在纸上笔走龙蛇,字体龙飞凤舞又浑厚有力,引得一些观者拍手叫好。
浣萝也忍不住地赞许道:“先生,可真是一手好字。”
那个书生抬眼看到竟有如此美艳女子称赞自己,心里不由得一番欣喜,恭敬地说道:“多谢姑娘谬赞。想来姑娘也对字画感兴趣?”
浣萝莞尔,脸上微红,羞涩地说道:“先生,小女只是略知一二,见先生笔下生风,字若游龙,一时心生仰慕,情不自禁之下打扰了。”
书生忙道无妨,将自己刚写完的字呈到浣萝面前,脸上洋溢着笑容:“烦就请姑娘阅读一番。”
浣萝拿过来细细阅读起来:“乐哉苑中游,周览无穷已。百卉吐芳华,崇台邈高跱。林木纷交错,玄池戏鲂鲤。轻丸毙翔禽,纤纶出鳣鲔。坐中发美赞,异气同音轨。临川献清酤,微歌发皓齿。素琴挥雅操,清声随风起。斯会岂不乐,恨无东野子。酒中念幽人,守故弥终始。但当体七弦,寄心在知己。”
读完之后,浣萝心中大喜,激动地说道:“先生,这是嵇康嵇叔夜前辈的《酒会诗》,小女很是喜欢嵇前辈的诗词,今日先生笔走龙蛇,小女更是喜欢的不得了,先生可愿卖给小女。”
书生一脸难为情,抓耳挠腮半天,红着脸说道:“既然姑娘喜欢,今日又是元日,不如这样,姑娘给我一钱即可,大家在新的一年讨个好的头彩。”
浣萝递给书生一钱,满心欢喜地将字收好就要离开,书生却喊道:“等等,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浣萝刚要回答,人群中发出了一个极其令人不悦的声音:“对啊,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从人群中走到浣萝面前,那公子哥儿用纸扇将浣萝的下颌微微一挑,一脸轻浮状地说道:“姑娘如此美艳绝伦,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啊?”
浣萝急忙避开。
那个书生上前挡在两人之间,说道:“光天化日,你们居然调戏良家妇女,真是禽兽不如。”
公子哥看了看身边的家奴,示意了一个眼色:“这里有一个特别烦人的声音,怎么做?不用我说吧!”
家奴心领神会,一把将书生推倒在地,正欲做拳打脚踢状。
“住手!”人群中冲出了一队卫兵,一个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公子走了过来。
公子身边的卫兵看着发愣的人群,大喝一声:“这是当今东海王王世子青阳王殿下,见了为何不下跪?”
洛阳城中无人不知道一手遮天的东海王司马越,更何况这是司马越的长子青阳王司马韶,纷纷跪拜在地。
司马韶盯着那个对浣萝做轻浮的公子哥说道:“广兴王司马羽,你说你这是调戏良家妇女,还是聚众欺压百姓呢?”
司马羽见状忙一脸堆笑凑上前去,谄媚地笑着说:“别,韶兄,今日是元日,我们只是闹着玩的,与民同乐,与民同乐。”
司马韶不屑地将眉头一皱:“那要不要本王与皇上和父王那边说说,看看他们认定你是不是在与民同乐?”
司马羽忙说:“别介韶兄。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何苦为难一家人呢!”
司马韶想了想,毕竟是同宗同亲,怎么也得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于是缓了缓脸色道:“好吧!本王就给你这个面子,如今我大晋祸乱已久,百姓好不容易休养生息,你若再仗着皇室宗亲的身份做这些违法乱纪的行为,本王绝不轻饶。”
司马羽唯唯诺诺地点头,弓着身子说道:“是,王弟记下了。”说完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
司马韶看着一动不动的浣萝,以为她受到了惊吓,便抱拳行礼道:“姑娘,让你受惊了,没事了。”
浣萝颔首,微微一躬:“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司马韶看着浣萝的容颜,心中不由惊叹不已,一瞬间仿佛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冲击着自己,他回了回神,问道:“姑娘,怎么称呼?家住哪里?”
浣萝怯生生地回答道:“小女慕容浣,是晋阳公主千金身边的侍读。”
司马韶笑了笑:“原来是晋阳姑母的养女啊!”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今日皇后娘娘要去晋阳公主府上谒拜一事,于是对浣萝说道:“姑娘,我想起来了,今日皇后娘娘要去你府上谒拜晋阳公主殿下,不如这样,我赶紧送姑娘回府吧!”
浣萝却是一脸担忧地说道:“小女还要在这里等蓉儿姐和霓裳姐她们。”
司马韶却不以为然:“你说羊蓉儿这个疯丫头,指不定人在哪里痛快着呢!本王先送你回府,至于她俩,本王会安排下面的人去找,你这样等,是根本等不到她们的,只会耽误你回府的时间,反而还会耽误觐见皇后娘娘。”
浣萝紧紧拉着永儿的手,“那就有劳公子了。”
浣萝大老远地看到府邸门口翘首盼望的晋阳公主,一下马便跪倒在晋阳公主面前:“浣萝今日不知皇后娘娘要光临府上,望公主殿下恕罪。”
晋阳公主一脸和悦地扶起浣萝,说道:“没关系的,平安回来就好,你赶紧带永儿回去更换衣服,皇后娘娘今日到访,我们可不能无礼怠慢。”
“是。”浣萝牵着永儿的手回到了府邸,晋阳公主见护送的是东海王王世子,点头行礼道:“有劳王世子殿下,百忙之中护送浣萝和永儿回府。”
司马韶也行礼道:“晋阳姑母,您太客气了,侄儿恭祝您身体健康!”
晋阳公主盛情邀请:“既然来了,不如到府上小坐片刻如何。”
司马韶客气地说道:“不了,谢谢晋阳姑母的款待,侄儿朝中还有些事情,改日再来拜访。”
晋阳公主回到府中,悄悄地将正在忙活的羊玄漠拉到一旁,说道:“老爷,你知道护送浣萝和永儿的人是谁吗?”
羊玄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说公主殿下,今日是元日,皇后娘娘今日还要登门拜访,你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晋阳公主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是东海王的王世子青阳王。”
羊玄漠停下手中的活,怔怔地看着晋阳公主,道:“你这是想干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
晋阳公主说道:“如今天下承平,东海王已成为朝廷权贵,方才见王世子风度翩翩,而蓉儿浣萝霓裳她们也都正值二八年华,已到了出阁的年龄,不如我们撮合其中之一与王世子成婚如何?”
羊玄漠却以为晋阳公主是在巴结东海王,他平时对于这种现象一直都是心生厌恶,立刻驳斥道:“公主,难道你忘了这十六年来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现在认为东海王权势熏天,可你不曾想想这里面还有多少宗亲王室在觊觎着朝廷的权力,现在事实难料,谁能肯定东海王就是笑到最后?汝南王、楚王、赵王、齐王、长沙王、成都王、河间王,哪一个不是在获得权势之后如日中天,可结果呢?还都不是昙花一现,成了过眼云烟,我坚决不同意这样的行为,这犹如拿着自己的女儿前途去赌一场前途未卜的局,你这不是在为女儿好,而是在害她们。”
晋阳公主一脸委屈,说道:“就当本宫只是说说而已吧,你为何如此激动?”
羊玄漠面色缓和下来,说道:“我知道你的用意,姑娘们已到出阁的年纪,是该考虑嫁人了,这个事情我也会自然关注,不过我只有一点要求,姑娘们的感情之事虽有我们这些父母做主,但是也要听从孩子们的意见,尽量找一个她们喜欢的而且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的人最佳。”
晋阳公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元日的皇宫深处,含章宫内。
皇帝司马衷拖着沉重的步伐摩挲着含章宫的一切,大殿内散发着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凄凉和落寞,十六年的动乱,让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皇帝遭受了不应该的打击,如今司马衷的身子骨已经远远不如以前,隔三差五大病小恙缠身,面容槁枯,两鬓斑白,因此朝中之事就自然而然由东海王司马越处理。
摩挲着含章宫殿内冰冷的柱子,司马衷想起了十六年前父皇晋武帝司马炎临终的那一幕,也是在含章宫,父皇用尽自己最后生命的精力下了一道遗诏,由此祸乱开始;如今十六年过去了,司马衷也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似乎走到尽头,梦中不断梦到高祖和父皇对他的责备,痛斥他懦弱无能毁掉了祖宗的基业,十六年的动乱,让他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亲人,如今他即是活着,心也早已死去,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般苟延残喘着。
如今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父亲临终下的遗诏是从含章宫开始,那么自己也要在含章宫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彻底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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