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事故

夏半曲坐在副驾驶，指间夹着半根正在燃烧着的香烟，凝望前方道路上密集的车辆怔怔出神。
香烟的燃烧线不断后退，白色云丝顺着降下一半的车窗缝隙钻出车外。
开车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微胖男性，头发烫成卷，下巴的胡茬钻出皮肤，黑眼圈和不断打着哈欠的举动，证明他昨晚睡得很晚。
“曲姐，我们已经就这样跟了一上午了，你真的能肯定……会有大新闻吗？”
胖子抬起手，用肉乎乎几乎看不见血管痕迹的手背蹭了蹭眼角因打哈欠而溢出的泪水。
夏半曲动作娴熟地吸了口烟，然后瞟了开车的胖子一眼，将烟雾喷向他的方向：“好好跟着，小涵说有，那就一定有。”
“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胖子无奈，只能继续将目光投向前方车流中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
“昨晚又出去开网约车了？”夏半曲问道，胖子脸上那股倦色实在是太明显了。
“嗯。”胖子点点头，肉叠肉的脖子稍稍有些驼背，目视着前方，“没办法啊，我家那口子刚刚丢了工作，家里暂时只有我一个人有收入，各方面都要花钱，还背了一身的债。”
“房贷？”夏半曲把烟头叼在嘴角，抬起双手，将烫卷的长发用手腕上的皮绳捆扎起来。
“还有车贷，我父母的保险……”胖子面无表情的回答。
“坚持住。”夏半曲同样也没什么表情，“要不我给你放天假，在家好好睡一觉，省的影响工作状态。”
“那感情好。”
“就明天吧。”
“额……那还是算了。”胖子想了想，拒绝道，“真要是给我一天假，我估计我也不会在家睡觉，还是得出去开车……仔细想想，还不如上班，感觉就已经像是在休息了。”
夏半曲也不矫情，点点头：“行。前面红绿灯换我来开，你先眯一会。”
临海是座大都市，这里机会多多，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落在这繁杂而庞大的人口基数上，那也只是百里、千里挑一的几率。
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忙于生计，疲于金钱、忙碌奔波、苦中寻乐……到最后，运气差些的，可能拼尽青春所换来的财富，在未来的某一日又会原原本本地交还给医院。
钱没赚到，也赔上了健康。
运气好的，可能也就是像胖子这样，换来了一套房子和未来几十年的房贷、车贷。
而夏半曲，则并不属于这两种任意其一。
她是第三种。
及时行乐者。
她从不存款，赚多少花多少。
她从不与人交心，因为她不需要伴侣。
她也从不注重健康，只在意当下的心情与自己想与不想，因为她从未期望过自己能长命百岁。
她不知道社会对于她这样的人是给予怎样的定义。
不过她也不太在乎。
因为人活在世上，永远只为了自己。
等红灯的时间，夏半曲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随手把烟头丢进路边一辆垃圾车里，然后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胖子调整了一下椅背的角度，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然后指着前面说：“右拐了。”
夏半曲点点头，挂挡轻踩油门。
深咖色的商务车立刻缓缓滑动，慢悠悠地跟随在那辆面包车之后几十米的位置。
“她们这是打算去哪儿？”
胖子眯了会眼睛，结果睡意好像和他玩起了躲猫猫，忽然不见了。
他只好睁开眼睛，无聊地寻找着话题。
“不知道。”夏半曲的话语总是很简练，她抿了一下嘴唇，烟瘾又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