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馆陶公主

“起来吧，本宫早就听说，莘县县子文采似天成，诸家百工无所不通，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良男子呢”。
张翙听不出长孙皇后对自己的态度，他只好一直保持尊敬，然后起身道：“微臣惭愧，谢娘娘夸奖！”
“你来长安后陛下可谓是鸿恩厚宠了，不仅破例封了你爵位，还给了小子你一个四品的官职，你知道有多少白须的老儒为了一个七品官争破了头么？长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这些日子办的事儿本宫与陛下都看在眼里，看你虽然行事怪异，性格乖张，可每件事的结果，莫不是利于百姓，也是因此，陛下才能容忍你这次对崔家的投毒啊，陛下已经发现了，你张翙的弱点啊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身边的人。所以陛下说了，下次你小子再犯错误，受罚的一定是你那两个师父，如果你不想看虞世南老先生那么一把年纪了，一世的声名都毁在你身上的话，日后在长安行走就给本宫老实点。”
张翙听着长孙皇后的话，只觉得喘气越来越费劲，胸口像是闷了一口锅一般，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上李老二吧，张翙最怕的事儿终于发生了，李老二为了保持帝王的光明王道形象，竟然派出了自己的媳妇儿来威胁张翙。
这就像后世家里的老爷们儿为了保持自己大方的形象，让妻子去给玩的好的兄弟要账一般，这样做无疑是一举两得的事情，顺应了女性的性格特点，且不用自己出面。
长孙皇后说出来会拉虞世南下水的威胁后张翙就明白，她话里还隐藏着自己的奶奶、妹妹、兄弟和一切和自己相关的人，都有可能被李老二那条黄金巨龙微微抬抬龙爪，抓到自己的面前，让自己为他的一切决定妥协，否则，一口龙焰就会把自己所有的这些作为信念支撑的人们，化为灰烬。
“微臣明白，谢皇后娘娘教诲！”张翙惶恐回答道。
后者却轻笑一声一下换了一副面容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现在还小，还需要管教。如果你真听了本宫的教诲的话，在这偌大的长安城是没人会故意难为你的，东宫太子和魏王李泰都有结交你的意思，陛下给他们下了命令，不准私自派人去打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回头考虑考虑，总之，陛下用心良苦啊，皇家不会对不起功臣！”
张翙下身再拜，没让自己掺和李承乾和李泰的党争也许是真在保护自己，可他弄不清楚陛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虽然现在李承乾为太子，可明面上李老二却表现的更喜欢李泰，吃饭要见到他，写字也想他，没事还让自己豢养的那鹞子专门去李泰府上送信。
这就大有文章了，这是他自己要把两个而已赶到他亲手设置的猎场互相撕咬？
而留着张翙的意思莫不是谁在这场厮杀中胜利了，让他辅助新君？做那下一朝的元老级别人物？
张翙默默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不可能的，李老二不会对自己这么好，他应该只是怕自己影响了这场决斗的公平而已，毕竟自己表现出来的潜在能量不小，想那秦王府十八学士和尉迟敬德之类的开国元勋，哪一个不是或者策划或者参与了玄武门之变？自己这个年轻人想上位就这么容易？
哎，帝王心术啊，自己可不能掺和他们老李家的争斗，尤其是李承乾和李泰之间的，毕竟，史书上的下一任皇帝高宗李治现在还没有出生。
“哈哈，还跪着做什么，给朕起来，你小子，骗得了别人你可骗不了朕，你眼里对朕可没有由衷的尊敬！”
李世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宫门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张翙还趴在地上他随即踢了一脚不悦道。
张翙不知道他们这些带过兵打过仗的唐人为什么总爱踢下属，来到大唐之后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背上挨了多少脚印了，听到李世民的诛心之语，这话张翙可不敢硬接，即使他不知道李世民怎么看出来自己对无上皇权的不在意。
“微臣不敢！陛下曲解微臣了！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微臣对娘娘万般敬爱，微臣对我大唐绝无二心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朕无意关心你对朕和皇后忠心与否，只要你对大唐忠心，对朕的子民忠心，就够了！今天下刚刚归一，天下疲惫，朕不愿让人骂朕借才异代，只愿求天下英才尽我入彀中啊，你张翙算得上是一英才，朕更愿意用你之才，而不看你之德！”
张翙不仅暗叹李老二的气度和威严，此时此刻他才近距离感受到了这千古一帝的抱负，李世民的一声长叹，在张翙耳朵里却如惊雷炸响一般。
“微臣谢陛下隆恩！”
李老二有一次踢在了张翙身上，笑骂着说你这小子狡猾的很，张翙肚里反对道，能有你们夫妇二人狡猾？
让他实在摸不着头脑的是李世民竟然留他在宫里吃饭，娘也，这里可是立政殿，皇后的寝宫，让我一个外臣在这里吃饭？可皇命不可违啊，此时的李世民换上了一身的单衣，头上的冕旒也摘去了，坐在矮桌旁等着御膳房来送吃食。
长孙皇后在一旁温柔的为他顺梳着长发，眼里柔情脉脉，着实尴尬了小桌另一角卑微的单身狗张翙，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多看对面那年轻夫妇一眼，皇帝和长孙皇后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据说她十四岁就嫁了李老二，张翙偷摸打量了，皇后就是皇后，宫装典雅华贵，皮肤也保养的很好，脸上只有淡淡的一两道皱纹。
宫人端来了几道御菜，几乎都是煮炖的，张翙知道皇帝面前吃饭不能礼让了就，第一口肯定是自己吃啊，试毒嘛，当仁不让啊，随即就拿起来了玉匙每一种汤都舀上一勺，又强守着礼制，慢慢不出声音的喝了下去，对面的夫妇二人很满意，他们觉得这就是自己对张翙教育的成果。
宫门外无礼的闯进来了一位公主，打破了张翙认为的这极度尴尬的场面，张翙又是不能抬头看人家，赶紧从座位上滚到地上磕头行礼。
那公主面对着皇帝夫妇倒是有礼的很，臻首轻轻点，樱口一张温柔道：“给皇兄皇嫂见礼了，这位就是县子张翙么？”
“回殿下，正是微臣！”
“小馆陶，你最近又在宫中横行霸道了？那崔宣庆你不愿意嫁就不嫁，为何要胡言乱语这张翙小子，这两个人可被你给害惨喽，看看他衣服里渗出来的血迹，都是拜你所赐呢，日后莫要再无礼了，不然皇兄去找父皇，让他把你嫁到南诏去，听说冯盎有个儿子叫冯智戴，体高丈二，面目可憎，你考虑考虑？”
李世民说话的时间张翙偷偷抬眼打量这位馆陶公主，也是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说不上貌若天仙，在张翙眼里也就打个七分左右。
在长孙皇后管辖的后宫里，一身的仕女宫装打扮是自然的，张翙要想看到半抹白腻的暴露装恐怕得活到玄宗时期，环佩叮当间只听那害人不浅的馆陶公主向着自己的哥哥撒娇道：“皇兄难道忍心把小十七送到南蛮之地，让皇妹在那毒瘴之地与虫蚁之辈久居？”
“哈哈哈，张翙起来吃饭，君无戏言，朕既然说赏你一顿御膳，便恕你无礼之罪，别管小馆陶公主，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做给你看的，平时在宫里刁蛮惯了的公主，今日怎么这么内敛淑德了？”
张翙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把身子缩到矮桌的一角，从自己的精美小瓷碗里一下一下喝着那不知道什么味儿的汤，陪上级吃饭太难了，张翙心里仿佛一万头宝马崩腾而过。
馆陶公主被李老二点破了真面后羞红了脸，像是生气一般转过身背对着皇帝夫妇，可却给张翙打了个正脸，四目相对，张翙发现这女子眉眼间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那馆陶公主盯着张翙看了一小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起来对张翙的反应很满意的样子。
还没等皇帝陛下质问，那姑娘带着丫鬟就无礼的转身离开了。
留下感觉让张翙见笑了的皇帝气急败坏的要治他亲妹妹大不敬之罪，把一切全看在眼里的长孙皇后轻轻一笑又转头安慰着自己的丈夫。
一顿饭吃的是一波三折，最后张翙战战兢兢的从立政殿退了出来，结束了两位大佬对自己的拉拢或者教育。
张翙拿着自己的通行手牌在皇宫里埋头直冲，狼狈回到尉迟宝琳的值班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今晚自己要在他这里对付一晚，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太上皇李渊的十七女馆陶公主为什么最后会给自己那样的眼神，莫不是看上自己了？
应该不会，打没见过面的时候她就说看上自己了，人家在深宫里啥事没有，自己还得替她解决外面的苍蝇。
天上飘来了一块乌云，春雨贵如油，看来今夜老天要给这里恩赐上一夜的雨水，雷电也从极目的苍穹闪耀起来，希望今晚尽快过去，手里总捏着一把汗的感觉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