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溃败

“奶奶的，怎么是他娘的空寨！”
听着二当家的无能狂怒，赖三儿立马收了刀，拉住小脑门。
“干嘛去？”
“还能干嘛？我们中了官军的奸计！若是按照说书先生的桥段，后面的便是后院起火，咱高曹寨的大本营说不定就没了！还不快走？”
小脑门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同袍，小心翼翼道：“真要做逃兵？”
赖三儿收了手，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小脑门，“走不走？”
“不走，或许官军被我等瞎跑了。”
“你不走，我走。”赖三儿立马乘乱而退，正隐藏在官军大营附近的一片树林中，刚把身形压低，赖三儿便听见四处杀声一片，吓得他慌忙趴倒，用草木遮挡身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营地。
此处居高临下，赖三儿能清清楚楚看清官军战法。
官军从四面八方扑向高曹寨山贼，约莫有两三百人，阵型看起来散乱无章，但造成的视觉冲击却极其骇人，赖三儿看到二当家的驴子长鸣一声，便吓得跪卧在地，一动不动，二当家惊诧一声，右手刚刚举起白羽扇，一支箭矢便扎入了他的肩膀之中，让他发出一阵痛叫。
山贼阵型打乱，这帮官军显然训练有素，看得赖三儿心惊胆战，定睛一数，官军五人一组，二十五人一押，有人专门射箭，有人提着长枪，有的枪奇形怪状，那枪杆足足有三四米长，上头有七八个伸出来的尖头，往哪儿一甩，山贼们就已经惧了大半，拿刀挥砍，却只能豁出姓名砍断一二条伸出来的枝尖，丝毫不能近身。
怪枪手杀入阵中，长枪手两侧护卫，刀盾手紧随其上，缝人便砍，杀得山贼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仿佛进了阎罗地狱。
古代作战，打得就是一个士气，寻常军队战损比稍微一高，士气就会衰败，战损比再高点，士气就会萎靡不振，乃至大批大批的溃败。
官军愈战愈猛，贼军连连败退，二当家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很快也组织起了反击，贼军按照方腊起义时期的战法，木盾前顶，弓手在后，竹竿上面绑着枪头制作的简易竹枪纷纷往外使劲戳着，一时间逼得官军再进不得，十则围之，官军数量并没有占据优势，贼军很快稳住了局面，但官军的怪枪长，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官军只躲在后面不断挥刺，贼军根本伤不了官军分毫。
而官军至少人人身着布甲，山贼们平日穿的粗布麻衣眼下全成了自己的裹尸布，官军继续压着山贼打，逼得山贼贼军连连后退。
突然一声哨响，赖三儿还没顺着声音看去，便见十支飞矢闪着火光扎入了贼军军阵当中，阵内顿时一片烟雾弥漫，官军愈杀愈强，山贼们很快招架不住，已经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
战场中血肉横飞，鲜血四溅，在一片哀嚎和歇斯底里的叫喊中，山贼们瞬间崩溃，四散奔逃，赖三儿看到二当家的羽扇还在，一堆残兵很快聚集在羽扇左右，裹着二当家往山上逃去。…
但赖三儿往山路尽头一看，却见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着起了火。
“妈的，多半是山寨被端了。”
剩下的场景，在赖三儿想象中，应该是官军猫捉耗子，分散成单兵抓俘，但事实与他所想的正好相反，官军不再追赶往山顶方向去的，反而开始追杀那些四散逃走的可怜蛋们。
“啊”
一声熟悉的哀嚎传来，赖三儿顺着声音一看，小脑门眼瞅着就要跑出战场范围，却突然被一支流矢射在后背，近距离弓箭爆发的强大冲击力连同小脑门自己的动力势能，射的小脑门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上，接着官军上来一人，立马提刀从小脑门后心刺入，一刀两洞，小脑门一命呜呼。
“你妈的，这官军是厢军吗？老子跟着方公屠完杭州遇到的禁军都没这么猛。”
身后一阵稀索，赖三儿立马吓得冷汗连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这儿没人，这帮山贼熟悉地形，扎入林堆就和他奶奶生了翅膀一样，一晃儿就飞不见了。”
万幸，赖三儿没被官军抓住，若是被抓了，自己的小命大概就和小脑门一样了。
“小脑门在杭州跟着屠了七八十户人家，死在这儿也算报应，报应，阿弥陀佛，看来后半生得多行善事了。”
等附近的两个官兵远去，赖三儿长舒一气，匍匐倒退，很快隐入树林之中，往山寨的方向跑去。
此处里山寨约莫有二里山路，虽然后山火起，但赖三儿相信，山寨寨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凭借寨门防守，官军应该奈何他们不得，只要进了寨子就安全了。
一路跌跌撞撞，赖三儿终于离寨门不足六百步，只要拐过下一道弯，他就能看到山门。
但等他拐过那道弯，正准备踏入山路上的时候，赖三儿却看到，山寨门后火光四起，寨门大开，逃窜的败寇纷纷往里面扎堆而入，吓得赖三儿再也不敢上前，只能连抓带爬脱离山路走向高处，凭借记忆，赖三儿很快找到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上去，便是一座废弃山庙，只要进了那儿，赖三儿便能从后山逃走。
一路提心吊胆往山顶爬去，赖三儿身上被树枝划破了很多口子。
“受伤总比死在官军手里强，这他娘的，这帮官军可真是杀神。”
赖三儿说着，便有些好奇，他正好离一处悬崖不远，从哪儿便能居高临下，清楚地看到营中形势。
“反正赖爷爷也大概安全了，我就趴到崖边看一眼。”
拨开几株草木，赖三儿趴到一块石头上，只露出一颗脑袋，瞅着下面。
山寨已经四处火起，哭嚎的哭嚎、救火的救火，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茫然四顾的人也很多，寨北的一处坡上，山贼们组织起阵型，正要围攻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官军小队，先前逃窜而来的败寇们却惊慌四逃，自己冲散了自家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阵型，接着寨门处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支官军，人数约莫一百多人，全部杀入了山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