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这尘世时光呵

当然，对于舒无涯而言，郑瑾如何想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睿王的私生女，而睿王现在要寻回他的私生女。尽管，他一开始对这姑娘是挺感兴趣的，但是他心里确实已经有了人，这个姑娘对他来说不过是阴雨天气里出现的彩虹，亮眼也就亮眼了，但是过了也就过了。更何况，她和那人是如此的不同，比不上那人的万分之一。
因此，在东方既白那里，他才出言讽刺了一下，后来，才得知睿王的事情，他才借着病叫她回来。
只是谁也没有提那回的事情，她不开口，他不开口，就如同这回。
他明知牵风不喜她，却还是任由牵风去了，事后惩罚，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他若是有心，牵风绝不会只订一间房叫人去住通铺的道理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人的气性如此之大，说走就走了，说去住通铺就去住通铺了。若她不是睿王的私生女，想来应该是个十分耀眼的人物吧，至少，不是他这种人能够结识的。
她应该是着华衣在长街上纵马的娇客，以后也应该配一个王孙公子，做人家的主母，一生顺遂，他或许会听说她的故事，但绝不可能结识她。
只是，这世上从来没有若不是。
所以，这句算了吧，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呢？
郑瑾心里舍不下这份暧昧，但是却明白自己不能继续下去了，所以她以为自己是和舒无涯交割这段时间的暧昧，但是，舒无涯不一样，舒无涯需要郑瑾，各种意义上的需要。
因此，舒无涯还是将郑瑾哄了回来，两人从离岛上安乐港，再从安乐港转陆路去苍云城，中途多了半个月的路程。但是舒无涯不在乎，如果郑瑾不去，那么他此行毫无意义。
只是这一切，没有必要同郑瑾讲罢了。
这时节正好是四月末，今年天气比往年暖和，路边上已经有很多女孩子提着篮子在卖桑果儿，绿绿的叶子上面是紫红的桑果儿，紫红的有些发黑。郑瑾有些眼馋，女孩子也十分得机灵，看见郑瑾流连的目光忙递了一小把到郑瑾手上，郑瑾尝了一颗，忙喜笑颜开地掏钱付账。
那女孩子见郑瑾给得钱多，干脆直接就把一篮子桑果儿都给了郑瑾。
“你就不怕盘缠用光”舒无涯笑，这桑果儿值不了几个钱，不过是女孩子买了换点针线罢了，这人倒是掏出了几个大钱。这一篮子桑果儿，也卖不了一个大钱啊。
“那就看看病呗”郑瑾倒是不介意，反正若是银子短了，那就支个摊子给人看病呗，总不会自己饿死，更何况，她自己本就不缺钱使。
“黑水城里的宅子你还打算住着吗？”舒无涯又问。
“不打算，我是要回青幕山的，那里才是我的家”郑瑾听出了舒无涯的弦外之音，缓缓地开口。
“青幕山苦寒，怎么要呆在那边呢”舒无涯装作不知“你自幼在京城长大，难道不想回去看看？”
郑瑾盯着舒无涯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地偏过了头，兀自沉默着。舒无涯却觉得那一眼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一阵风吹来，竟有些冷汗涔涔。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舒无涯猜测郑瑾或许是知道，或许不知道，又或者，知道得不多，但总归这个女子对他还是有些恋慕的，是的，他看得出来。
“赶路吧”郑瑾叹了口气。这个人终究不了解她，不是她的良配，她心里清楚。
“你……知道睿王吗？”舒无涯开了口，也许是觉得与其等到郑瑾之后发现了真相与他翻脸，倒不如一开始就挑明真相。
“知道……”郑瑾看了一眼舒无涯“从前，我在郑府的时候，他们都在传，我娘和睿王有染，郑修远碍于睿王的权势，所以才忍耐着”郑瑾笑。
这不是实话，她自己的娘亲，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呢？不过话都说开了，郑瑾也就明白了舒无涯的意思。
那是郑瑾到青幕山的第二年，得月的掌门在闲谈，被郑瑾听见了，郑瑾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娘亲和睿王最开始情投意合，并且暗结珠胎，那便是她。后来么，后来老皇帝觉得母亲庶女的身份配不上皇族，一纸婚书，将自己的母亲指给了郑修远，两人也算是情愫渐生，在那个肮脏的后院里，是再正常不过的存在，所以也就过了几年顺风顺水的日子。后来老皇帝觉得自己不行了，忙着给儿子铺路，便磨刀霍霍。这第一个，便是母亲的娘家，蓝大将军府。
郑瑾还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母亲抱着她哭肿了眼睛的样子。那时候，母亲抱着还不懂事的她，说些什么情爱之事，最是误人之类的鬼话。郑瑾先前不懂，后来才后知后觉明白，母亲娘家的遭遇，想来也是有郑修远和睿王掺了一脚的。
果然京城就是个肮脏的地方。郑瑾想，可是，自己如今也要回来了，变成这肮脏的京城的一份子。
自己母亲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呢？她郑瑾自小就和别人不一样，爱银钱爱得紧，不过说起这回事，郑瑾就很想问一问自己的娘亲，娘啊娘，儿才多大你就把这些事情讲给我听，就不怕我听不懂吗？好在她郑瑾还挺聪明，知道什么东西，都要牢牢得抓在自己手里的道理。
两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
就这样，到了苍云城。
郑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冷冰冰的地牢里，四周是水，而她被冰冷的水泡着，还被铁链绑起来。醒来的郑瑾暗自思忖着，这么多年，她都一直在青幕山上，甚至那么多年，连疾风也没有联系过，那么是如何与人结怨的呢？郑瑾想了半天，是在是想不通。
她自己苦恼之际，来人的声音却很快提醒了她。
“你就是舒无涯的那个姘头”那男人并不近身，只是远远的站在那里喊着。
“你们把我这个姘头绑来有什么用，好奇我在他心目中有多重么？”郑瑾斜睨着来人“迟公子？”
“果然是个机灵的丫头，我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呢”男人风骚地摇着扇子。
“你们要杀舒无涯？”郑瑾歪着头，既然要杀舒无涯，把她绑来作甚？难不成还真以为他二人郎情妾意？没有那么天真吧。
“没有，我是专程想要姑娘的小命的”男人笑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迟湘子，是幽王的谋臣”
“既然不是为了舒无涯，那就是为了传说中，蓝将军留给自己女儿蓝毓的兵了？”郑瑾仍旧在笑，心里却把信这些传言的蠢蛋骂了十八遍，若是自己娘亲手上真有私兵，自己怎么会落到那种下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迟湘子道。
“可我觉得跟蠢人说话吃力极了”郑瑾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迟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