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谈婚论嫁（二）

吃午饭的时候男人们回来了，大家伙围着坐了三张桌子，李氏破天荒的坐在了小辈儿们这一桌，挨着方巧翠。
席间，李氏大声的问道：“巧翠啊，那郝公子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要说近日不就是方巧翠的婚事最令人关心嘛，李氏这么一问，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竖起来耳朵。
“就是爹娘，大伯，大伯娘，叔叔婶子呗！”方巧翠眼睛都不带眨的胡说八道起来。
“呦，那跟咱家差不多，”李氏继续盘问着：“那他家在哪啊？该不会是镇上的吧？”
他们大石头村距离镇上少说也有个二十里地，就是快马加鞭来回也得两个时辰，更何况他们平日里如若真上镇上去办事，一般都是坐牛车，赶个大早出发，晃晃荡荡的去了也已是下午了。更何况舍得坐牛车的人全村屈指可数，所以镇上对于大石头村的村民来说的确有些遥不可及。
方巧翠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微微叹气，那厮说不定已经跑到天边了，瞧这一大家子的惦记。
“住不住哪的，都和家里断绝了联系！”方巧翠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她哪知道那么多啊，编都编不全活儿。
“那是怎么的？”李氏追根问底，这一个跟家里断绝关系的人，能有什么出息，还扬言认识县太爷，这不吹牛嘛？
“没怎么的，就是瞧家里的大房一家不顺眼！”方巧翠话一秃噜，全家人寂静了，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指桑骂槐呢？
李氏总归也是沉得住气的人，尬笑了两声打破了沉默，“瞧瞧，瞧瞧，咱巧翠的这张嘴啊，成亲以后指定不受欺负。”
方巧翠很是无奈，怎么方的圆的都她说了算呢。
李氏就是个能耐人，这方家的男人们都话少，这饭桌上全靠李氏来活络气氛。这不没消停半分，又开始了。
“巧翠啊，你奶今儿个对我说，要是下聘那天县太爷真能来，你爷奶就把咱家山头上那片林地送给你做嫁妆。”
“真的？”方巧翠没想过她爷奶能这么大方，不管什么原因吧，此时此刻她好想给那厮打个电话，拜托他做戏做全活儿！
“哎呦，看我这脑子，光顾听热闹了，竟忘了给巧翠添置新衣裳了，”说话者是方巧翠的婶娘王氏，说罢便起身回屋拿出了一套新衣裳，桃粉色儿的，甚是水嫩。李氏一瞅，眼里都能射出冰刀子了，这贱坯子惯是会出风头，这一晚上哪能做出件衣裳来，定是不知什么时候私藏了银子做给自己个儿的，瞧那色儿配王氏那岁数还是骚的很呢。
这王氏膝下有三个儿子，她算有本事的，最大的儿子都比方巧生小一岁，但都娶过两房媳妇了，小儿子还在邻村上学堂，那可是需要花费不少的银两，将来还想要考取功名，方家的银两一向分配不均，总之最不济的就是二房。此时再一看，方巧翠的娘亲许氏竟偷偷的瞅着自己的闺女抹眼泪呢。
不管是山上那一片没人稀罕的林地，还是这一身儿别人穿过的衣裳，方巧翠都不介意，反而很是欢喜，只是那厮，到底靠的住靠不住啊？天再一黑再一白，方巧翠紧张的只剩下忐忑不安了。
如若那厮不来，大伯娘都许诺她了，定让她死的好看！
第三日头上，方巧翠已经心虚到开始回避众人的眼神了。
全家人破天荒的吃了早饭，碗筷都没收拾好，就听到外头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方巧翠心中的一块巨石瞬间落地。
众人有惊有喜但也有失望的。
以方老头老太为首，全家人激动的跑出去迎接，此时的许氏朝方巧翠露出了欣慰的一笑。
果然走在前面的是一顶四人抬的轿子，众人翘首以盼的郝公子坐在高头大马上陪走在旁边。这村里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没等几步郝公子便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掀开轿帘，恭请轿中人出轿，只见那人身穿藏青长袍，头戴官帽，身后一众随从，想来这便是县太老爷。方家人一惊，慌忙下跪，此时由于鞭炮声，方家门口已经集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也不知所谓一并跪下。县太爷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免礼，提步上前，一众下人紧随其后进了院子，方家人欣喜若狂，门外看热闹的人羡慕不已，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喜事啊，很快已有人跑去通知村长和里正了。方家人起身进了院，特意关紧院门，怕人多惊了县太老爷，也怕外人凭白沾了光。这半柱香不到的功夫，方家人在外人面前已是趾高气扬了不少。
很快院子里的方家人也都挤进了屋，院墙上探出了数不清的脑袋。但方巧翠的眼中却无他人，只见那厮穿了一身深咖色长衫，头发梳的平整，高发髻盘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干净利落。
男子缓步上前，比方巧翠竟高出半个头，眉眼噙着笑说道：
“你穿着这衣裳甚是好看！”
方巧翠揪扯着手中的帕子，低下头竟莫名的娇羞了起来。心想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明着撩啊？
“这三日可有等的心焦？”男子继续打趣道，方巧翠抿嘴不语，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片刻的沉默，方巧翠无比认真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不是姓郝吗？”男子回的随意。
方巧翠不耐，心里突突着你不愿说，老娘还懒得问呢！但有些礼还是要讲的，但语气明显的生硬了起来。
“谢谢你今天能来！”
男子挑眉，一副不解的样子，“不来~也成吗？”
方巧翠明显的恼了，他是故意的，专业抬杠选手吗？拽什么拽啊！
男子见状，停顿了半秒，他的身份似乎永远都无法与外人道，只是这就恼了？瞧着怪吓人的，思虑了一番后，颇为认真的答道：“名为泽延赫！暂且姓郝吧，免得你穿帮！”不等方巧翠反应，就只见屋内的人呼啦一阵风似的涌了出来。县太爷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泽延赫身边，言简意赅的说了四个字：“公务缠身！”泽延赫行礼想送，“不敢耽搁您时间，望您路上安~”
随即轿子起，村长和里正赶来时幸得瞅见了个影子。
方家人仍不能从震惊中回味，听闻县太爷进方家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全家上下大大小小愣是没人敢说一句话，几乎紧张到窒息。待村长和里正进屋详细询问时，这才方知是要办喜事。
方巧翠悄悄地告诉泽延赫，方老头有意将山上的两亩林地赠与她做为嫁妆。泽延赫趁热打铁，趁方家人还没回过神儿之际，当着村长和里正的面，签了字画了押公了正，当然白纸黑字写的是方巧翠的名字！这倒是颇令方巧翠满意。
村长和里正瞅着新郎官一表人才，打心底里替方家高兴啊，泽延赫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简而言之就是愿意留下来做大石头村的村民，望村里能接受他这个外来户，并且今日就想拿到婚书，至于喜酒以及婚俗仪式只能等以后条件允许了再办。这意思方巧翠明白，不就是像现代人一般先领证后结婚嘛，怀着孩子办婚宴的大有人在，只是怎么还想到了孩子？方巧翠不禁摇了摇头。
方家上下仍沉静在县太爷莅临寒舍的惊喜之中，估计光这一点就足以令方家祖上冒青烟了，谁还管方巧翠的婚事事宜啊，当然是人家郝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期间方巧翠见一切进行的还蛮顺利，大家都畅谈甚欢，她便没再多想些什么。可谁知她刚放松了警惕，就仿佛一记有力的闷棍劈在了自己的头上，只见泽延赫拿出了足足二十两的银子作为聘礼，还声称甚是稀薄，还望方家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