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被轰炸的家乡

“我的刮胡刀呢？”一个新兵正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那背包里的饭盒晃荡晃荡地弄出了一阵阵的响声。
“别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该死的！你是想把那些伊万们都到我们这边来吗？我的勇士！”威尔翻过身来，吼着那个新兵蛋子，而那名新兵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刮胡刀，就着头盔里的水，开始仔细地刮着自己的胡须，也不搭理这个看着就不太正常的老兵，也是他的老乡。
“现在家里怎么样了？！”威尔又翻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也平静了下来，忍不住轻声向着新兵询问着家里的情况，他现在是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
“情况不怎么好！英国人一直在对我们进行战略轰炸！”
“那些胆小鬼们每次都只敢在黑夜的保护下，像小偷一样偷偷地溜进来，然后稍微受到一点我们空军的阻击，就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躲回到自己的窝里。”旁边一个比威尔资格还稍老一些的老兵从地上坐了起来，靠在了背后的墙上，看着那正在刮胡子的新兵。
“你家是哪儿的啊？！”那个新兵回头看着背后的战友。
“我老家是科隆的呀！日耳曼民族最早的城市之一、法兰克王国的首都！”这个士兵的神情中透出抑制不住的自豪。
“那的确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可惜几个月前被英国佬一千多架飞机轰炸，据说损失不小，远远超过了英国佬以前的轰炸造成的破坏。戈林真是一头猪，不光让法国的一架破飞机飞进柏林扔燃烧弹，现在还让英国佬的飞机在整个德国北部肆无忌惮地四处拉屎。
“几个月前吗？具体是多久之前的事？”靠在墙上的德军士兵喃喃自语着，突然如同猎犬一般冲向了那正在刮胡子的战友。
“你弄伤我了？！”面时突然暴起的战友，新兵一不小心，被锋利的刀片刮伤了下巴。他突然觉得这些人都是疯子，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哪怕面前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精神小伙子，现在也开始有了成为精神病的征兆。
“告诉我，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
“是在五月底！英国是五月三十一日进行轰炸的，那天是我参军的前一天！”
“奶奶，奶奶…”而此时他对面的战友，根本没有在听他在说些什么，只是不断地重复呼唤着自己的奶奶。在一旁的威尔一言不发，他大概已经知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而事情的真相也与他的猜测相差不大。
这名德军士兵从小由他奶奶独自养大，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他奶奶每年都会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亲手做一个小蛋糕。哪怕是在最最艰难的时刻，他奶奶宁可偷偷将自己心爱的首饰卖掉，也要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他还记得他在某一年自己生日的前一天，偷看到奶奶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手上带着的戒指，而第二天奶奶递给自己蛋糕的手上却没有了那一枚戒指。
他奶奶也就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女人，那些首饰也不值什么钱，却是爷爷从自己的工资中省出来给奶奶买的。可能那枚戒指都换不来那店里最便宜的蛋糕，但是他每次都会很开心地接过那些字迹明显是奶奶写的的小蛋糕，从不要求好奶去那店里给自己买一个。
就在今年，他悄悄地打开了奶奶装首饰的木盒，想将自己刚刚拿到手的军饷放进去，给奶奶一个惊喜。但是他打开首饰盒后，却发现奶奶的首饰盒内只剩下一张他们家的全家福。在那发黄的照片里，爷爷奶奶坐在前面的椅子上，而爸爸妈妈站在了爷爷奶奶的后面，妈妈的手里还抱着小手伸向穿着军装的爸爸的他！
他还记得第一次穿军装回家时，平时慈祥的奶奶却第一次生气了，泣不成声地用鸡毛掸子将自己从家里赶了出来。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他在波兰战败之后，回到了家中亭受那难得的假期时，告知了奶奶他们可能要与苏联开战的消息。奶奶却没有像前一次一样大发雷霆，而是将他父亲的死因告诉了他，他父亲正是在一战时死在了东线战场上，死在了苏联人的手上。
奶奶说告诉他这些并不是让他去找苏联人报仇，而是语重心长地告诉了他一句话，“我当年没有能够等到自己的儿子回家，但是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可不想再等不回我的孙子。”听完这句话，他嚎啕大哭，两人抱着一夜未眠。
奶奶连夜给他做了一个他小时候经常吃的蛋糕，让他带着路上吃。他回到了军队之后，定期地往家里写信，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信要过多久才能到他奶奶手里，甚至他都不知道能不能送到他奶奶的手里。但这些都是他的心意，他希望他奶奶知道他安然无表，不用担心。
作战中，他很久才能收到一封信件，而且基本都是在部队休整时，有时也会收到奶奶不同时候寄出来的好几封信件。这一次他也以为只是正常的延误，毕竟那些后勤单位都追不上他们的进攻速度，没法把足够的弹药和补给送上来，更别提这些不重要的个人信件了。
但是这时听见科隆居然被一千多架英国飞机轰炸，再回想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收到一封奶奶的来信，虽然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奶奶出事，但这个念头却越来越重，很快就占据了他整个脑袋。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不一样的尖啸声，经常有空中支援的德军士兵们对此还是很熟悉的，那是飞机飞行的声音，他们三个人都跑到了那玻璃都被震碎了的窗户旁，抬头看着那仿佛被灰尘蒙住了的天空中，一架飞机从他们头顶上直接飞了过去，那上面的铁十字和飞机尾部的黑烟是那么醒目。
威尔命令部队收拾好各自的武器装备，他准备前去坠机地点查看一下，万一飞行员幸存了下来，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