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情冷暖

石媛打得意犹未尽，大摇大摆地走回了药铺。她一想到自己将原本属于这具身体的力量运用得越来越顺手，就开心得不得了，恨不得再拉几个人来试试手。
不过刚走到门外，石媛的笑容瞬间收敛，只残留一点礼貌的微微微笑还在脸上。
“玉英啊，你这是要砸我的店啊？”李老板的声音飘到石媛耳边，弄得石媛以为他此时正痛哭流涕。
然而，石媛真抬头去看才发现，他的脸上分明只有凶神恶煞。
“掌柜，我只是……”石媛看这架势，一开口就哽咽了。
“这，你这，刚刚不还挺威风吗？你可知道打的可是官家的人啊。”李老板见她这般，本来要冲出口的火气都咽回去了一半，只能一个人捶胸顿足。
“官家人，我还是官家人呢，他要敢回来找英姑娘麻烦，我头一个不答应！”周小五说着，往“黄玉英”身前一站。
李老板见状，更是叫苦不迭：“本来有个周小五也就罢了，现在来个丫头也这么不省事！我这铺子干脆不要要了！”
“你就省省吧，这铺子可是姓周的。你这么说我，我可都记下了。也不许说英姑娘，她有我撑着腰呢。”周小五这会怎么能放过这挽回颜面的最后机会，他叉着腰站在“黄玉英”身前，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李老板的处境。
“诶，你小子长本事了，这铺子姓的可是周大人的周，你们家虽然也姓周，可是和周大人的亲缘还没我近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李老板也不甘示弱，他可容不下这铺子里的人压自己一头。
站在他们后边的石媛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听到他们说“周大人”的时候，她脑海里最先蹦出来的就是“周远逸”三个字。
周小五还想跟李老板理论，没想到听到铺子外面有人喊自己，他赶忙收住了激昂的情绪。
“小五，小五，快来帮你哥抓药。”一位中年妇人走了进来。伴随着她的说话声的，还有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周小五赶忙迎了过去：“哎哟娘诶，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娘就想要来看着你抓药，你大哥的病不见好，指不定就是你抓药抓不准。”那妇人看到周小五的一瞬间，脸色就沉了下去。
石媛回头一看，发现她身上首饰虽多，却没有一样名贵材质的。只不过她脸色变化速度之快，令石媛觉得心中一阵恶寒。
“还看什么，还不快去干活。”李老板见周小五让开了，便毫无顾忌地训斥起“黄玉英”来。
刚要转身，石媛又听到李老板的教训：“你给我记好了，想在铺子里待着就老实点，若是再惹了什么京城地面上的大人物，别怪我不客气。”
石媛自知算是给铺子添麻烦了，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她一抬头，恰好触到了周小五娘的目光，那双普普通通的眼睛中竟充满着轻蔑与冷漠。
“真是人心如何便如何看人。”石媛心里如此想着，便转过身不去看她。
这时周小五抓好了药，小心翼翼地捧到自己母亲面前：“娘，你瞧瞧，我给自己哥哥抓药自然是仔细仔细再仔细了。”
“哼，你当然要仔细着，往后咱家还指着你哥。尤其是你，你哥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以后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周小五的娘越说越没了顾忌，仿佛眼前站着的人是家里的长工，而不是亲生儿子。
听见周小五讨好似的声音，又听着他娘的冷言冷语，石媛感觉一股劲直往上翻腾，一个不小心直接将手中一棵小参撇成了两截。
好在李老板这时候也只顾着看周小五的娘，没空注意她，她赶忙将那两截参塞到了放参的药柜最里边。
过了好一会，周小五的娘点好了药，又说了些难听话，才扭着腰走出了药铺。
见人走远了，周小五才将自己一直缩着的肩膀舒展开来。
一旁的袁三娘看不过眼，想要安慰周小五：“这到底是不是亲娘？每次来都这么横眉冷对的。”
“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废人，连条狗都不如，又怎么会给我好脸色？”周小五叹了口气，用石媛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哀伤语气感慨着。
石媛转过身来，想要安慰他，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低头拾起柜台上面先前掉下的碎渣。
周小五本想对“黄玉英”倾诉一番，但见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事，使劲咽了咽口水，仿佛将所有的话一并咽了回去。
之后几日周小五也不怎么同“黄玉英”搭话，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在铺子里待着。
相比他的“闲适”，石媛反而变得十分忙碌了。
药铺里真正的活倒也没什么变化，而是自从知道了这药铺是“周大人”家的，石媛渐渐发现来铺子里的许多人都是达官贵人家的管家、侍从什么的。
虽然分不清谁是谁府上的，但石媛还是尽量都避着。因为之前皇甫铭玹有提过，皇甫铭瑛之前去过京中几大家，因此这几家的管家全部都见过皇甫铭瑛的真容。
只有一个人，只是看到“黄玉英”的背影就认出来了：“黄……黄姑娘，咱们小姐生病了，麻烦您帮忙抓一下药。”
“她怎么了？”石媛刚听小楼喊自己的时候，吓得一哆嗦，再听他往下说，不由得紧张起来。
“小姐她本来只是受了点风寒，休息休息便好了。但前几日周家和杨家旁支的几位公子去教坊司闹事，小姐不得不出面稳住局面，结果病情就加重了。”小楼见周围没什么人，赶紧向“长公主”讲述了自家小姐的情况。
石媛半晌没说话，似乎想要将某种情绪压抑下去。
“英姑娘！”周小五突然从铺子外面晃了进来。他看到小楼站得离“黄玉英”那么近，眼睛里的情绪几乎要涌出来了。
“回去照顾好你家小姐，等我有空了就去看她。”石媛担心小楼再多说什么，赶紧将药包塞给他，催他回去。
“那个人……”
周小五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李老板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击退了。
“原来你还跟步家有瓜葛，哼！”李老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咱们小庙可供不了你。”
“掌柜您见笑了，我这样的人怎么攀得上那些官家？和人家下人几句客套您别当真。”石媛往前上了一步，跟李老板解释道。
没想到她这一动，反倒把李老板吓得连退了几步。见她没有继续动作，李老板才站住，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罢了，之后你就别在铺子里待着了。”
“掌柜，你真要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