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宿沭

原本，整个盆地都被称为毒谷，也是毒谷派的药园，在尸鬼出现之后，他们才渐渐将毒谷分为二部分。
一部分是尸鬼不会出现的地方，也就是宅邸附近，湖泊旁边的地方，他们将这片地方称之为毒谷，而其他地方总会出现尸鬼，便叫作毒谷深处。
之所以叫得含糊不清，也是因为他们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尸鬼赶出那片区域，别让后人在时间推移下将那块原本属于毒谷的地方遗忘。
林澈一行人回到毒谷最外围的药园，天色已昏暗，远远就能看见药园处点亮着许多火把，正在来回摇摆。
柯霍等人见到火把，都在心中松了口气，尸鬼虽然见得多了，但在夜里看到，还是觉得渗人的很。
林澈不解问道：“这些尸鬼有固定的活动区域吗？”
柯霍点头道：“嗯，这片还在种植草药的地方就是尸鬼不会常来的地方，偶尔会出现一两只尸鬼，其余地方，包括凶灵谷那片地方，都曾出现过成群的尸鬼。”
林澈问：“是宿沭控制着这些尸鬼，这样做是几个意思？”
柯霍黯然回道：“最初我们以为尸鬼都是些无脑的玩意，现在想来，是宿沭想要慢慢磨死我们吧。”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药园，柯霍立马闭嘴不谈，还回头瞪了眼三个同行的年轻人，示意先别声张，林澈见状也就没再追问了。
众人见林澈一行人平安归来，发出阵阵欢呼声，今天他们是老的没心思种药，少的没心思练剑，早早就在这里等候，如同迎接归来的英雄一般。
柯霍倒是会调动情绪，哈哈大笑道：“尸鬼被我们吓到躲起来了，明天我们再去搜！”
众人一听就知道话里的意思是他们没碰见尸鬼，庆幸又可惜，但也没人因此怠慢，反而帮衬起哄，说是尸鬼怕了。
回到宅邸，众人便分作两大桌吃饭庆祝，林澈这才知道，毒谷如今的门派弟子就剩十二人，还比不上杂役一半的人数。
虽说是久违的欢祝，但看着许多没人坐的位子，许多人的内心终归高兴不起来，就跟着大伙强打着笑脸，这样的宴会注定不会持续的太久。
不到一个时辰，人便散尽了，只剩下林澈和柯霍。
而便在此时，黑漆漆的毒谷深处正有一群尸鬼在笛声的召唤下，缓缓地朝府宅靠近。
吹笛之人身披一件连帽披风，高挑枯瘦，站在小山包上，朦胧的月色，照不出帽下的面貌，她放下笛子，咬牙道：“竟敢找人接连杀了我‘儿子’，既然你这负心汉还不肯出现，今晚就将你毒谷的人通通送去见阎王！”
毒谷宅邸。
林澈人已散尽，便说道：“说说宿沭？”
柯霍点头说道：“之所以不愿跟大伙说尸鬼跟宿沭相关，是因为宿沭曾经也是毒谷的一份子。”
说到这里，柯霍神色悲伤，他说，宿沭是苗人，三十年多前，她从南方来到中原，遇见了上任掌门云叔，云叔对她一见钟情，见宿沭居无定所，便邀请她前来毒谷暂住。
宿沭对云叔似乎也有意思，但都没表露心事，毕竟当时都是四十来岁人了，年纪越多，对待这种事就脸皮越薄，就一直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这种关系在当时所有人看来也未尝不好，因为毒谷在两人携手下，成为淮西这一片数一数二的草药商。
只是好景不长，一直没身份的宿沭开始对云叔疑神疑鬼，一旦云叔晚归或独自出门，宿沭就怀疑他在外面有新欢了。
云叔最初只是被恼得哭笑不得，为表清白，总算提出要跟宿沭成亲，但没想宿沭拒绝了。
我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何宿沭会拒绝，但毒谷内的婶婶们却都很支持宿沭的决定，说是需要再多点时间重新考验。
后来两人关系是越闹越僵，直到有一天。
云叔一名远方亲戚前来投靠，他刚去凶灵谷接风就看到那个远房亲戚的尸体，而宿沭就在尸体旁边，冷冷地看着云叔。
云叔一气之下就将宿沭赶走毒谷，而宿沭走后也是没再出现过。
云叔此后便每天借酒消愁，非常后悔他这些年只顾着毒谷的基业，而忽略了宿沭心里的变化。
后来，毒谷的生意一落千丈，但也都没人在意，大家的重心都是希望能找回宿沭，好让他们两人能终成眷属。
但变故又发生。
八年后，朝廷要收购大批药材，而这名额落在商行里的毒谷头上，这就意味着，在官员上下其手克扣的情况下，毒谷要破产了。
那一夜，商行与暗中的贪官都死了，次日接手的人也死了，他们都死于一种苗刀法。
毒谷的人都心知肚明，但也都心照不宣，而商行的人都是欺软怕硬之辈，便临时换了供药给朝廷的冤大头。
但次日，有人就去了衙门指认凶手，那人就是云叔。
宿沭如何也没想到，两人重逢居然是在衙门之上，而云叔便是指认她为凶手之人。
那天，毒谷的人都在场，只见云叔神色平淡，而宿沭被扣着手铐铁索，一边流泪一边森森发笑。
后来，毒谷之人皆没再承认云叔是掌门，而他也自觉没脸再回来这里。
直到四年前，我们才听到云叔早就醉死在酒馆里了，也没人认领收尸，店家嫌晦气，就把的他尸体丢在荒山上，给了野岭那些饿狗充饥了。
说到最后，柯霍又喝了一碗酒。
林澈问道：“云叔为何会去举报？”
柯霍摇摇头，说道：“没人知道，也没人有兴趣知道，没人想要这结果，大家都认为还不如破产的好。”
林澈明白，即便毒谷的人内心知道云叔背叛宿沭肯定会有原因，但却没人过问，因为在他们看来，去寻找原因，就如同给云叔这背叛者冠上堂皇冠冕的借口，也等于给帮助毒谷的宿沭寻找一个她就是该死的理由。
孰对孰错，林澈是看不清，但事情终归需要结尾，宿沭的复仇已经够了，这些无辜受罪的懦弱之人的债也该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