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尘白后我出谷。我们跨过月凉谷前布满浓雾的小道，出去时面前赫然是一只极大的仙鹤。
那仙鹤可真是大，两条腿纤长而笔直，宛如树干一般。它身上的羽毛极是洁白，和尘白身上的衣服色泽相同，没有半点污渍，甚至还泛着莹莹的光。这么干净的一只鹤，看上去像极了尘白，不过它头顶那抹惹眼的红倒是很像我这颗小红豆。
尘白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一挥，带着我腾空而起，下一刻我们便落在了仙鹤的背上。
它的背很宽大，还有些柔软，站着很是舒服。
只听尘白道：“赤顶，回浮梦宫。”
那位叫赤顶的仙鹤仰头长鸣一声，张开庞大的双翅忽扇几下，我只觉得迎面扑来很大一阵风，整个人都快要被扑倒。匆忙之下忙扯住尘白的衣袖，待站稳后赫然发现，我们已经被赤顶带着飞了起来。
我正惊奇地俯身望着脚下的山川，尚未来得及惊叹，便感受到尘白扯回来自己的衣袖。然后不待我有反应便道：“你身板虽小，却重。”
我：“……”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反驳他，毕竟现在好歹站着他的鹤，更何况他还是我的师父。
苍梧山乃一座仙山，是仙界鼎有名的一座山。不止仙界，即便是三界中亦是出类拔萃的存在。至于名气出在哪里，这个我其实是不清楚的。不过我听说浮梦宫的主人无尘君甚是厉害，乃是上古神者之一。
之所以说之一，是因为上古神者其实还有失踪许久的前神王坐骑息苘。他二人乃是天界唯二的上古神者了。息苘乃前神王的女坐骑，是一条蛇，当年离奇失踪后虽然在天界仍有一席之位却再没有多少人能认得她了。
认识息苘的人少，而认识无尘君的人却很多，我便是无尘君为数很多的粉丝之一。身为无尘君的粉丝，我身体力行地做到了一个粉丝该做的事情，那就是八卦。
听说无尘君从前喜欢过一个仙子，后来因为某些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而分开，从那以后发誓再不动情。
当然，这个是听蒲公公说的。
在我看来，无尘君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被感情伤到，何况听闻天帝遇到无尘君都要礼让三分的，这天地间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女子敢拒绝他的？
当年因为觉得蒲公公是在诋毁我的偶像，我跟它争论无果之后惊天动地的打了一场，事后还被阿爹罚禁闭了两年。
回味往事皆是酸楚。
待我回过神时已经到了苍梧山。
站在赤顶身上往下瞧，只觉得苍梧山极是雄伟，山周围全是氤氲的雾气与仙气。蒲公公告诉过我，山水相依，有山的地方必定有水。果不其然，山后有一条大川，里面的水澄澈得紧，滚滚而落间只觉得水中似乎有无尽的仙力。
尘白见我看得痴了，淡淡开口解释：“那是天河引来的水。”
我惊住了，天河的水呀，果然和月凉谷那普通的水有所不同。
到苍梧山顶了，赤顶缓缓落下，停在了一座极大的建筑前。
跟着尘白一起下了仙鹤，我又被眼前的场景迷住了。
眼前楼阁，比过琼楼玉宇，就仿若一座极大的宫殿，殿门前是一条玉砖铺的地面，由二十四盏天灯引道。信步而过，面前是十二阶高台，用白玉砌成，整个台阶都泛着明晃晃的光。
“你相信光吗？”我呆呆看向尘白，不等他回答提起裙摆往高阶上跑，一边跑一边开心极了，“我就很相信，从遇见你开始，周围的一切都是有光的！”
在熙熙攘攘的凡间，尘白是会泛着微光的仙；在灰蒙蒙的月凉谷谷前，他的白鹤是会发着光的；在仙鹤的背上，山川是会发光的；如今在这苍梧山巅，一切都是泛着光的。
我兴奋地跑上台阶，朱红色大门两侧是两个小仙童守着。
两个小仙童皆穿着白色的衣裳，头顶扎着一对小发包，头发上还缠着白色的发带，可爱得很。
仙童没有理会我，反而下跪朝着尘白行礼，奶声奶气地喊道：“恭迎君上。”
尘白颔首，迈步踏上台阶。纯白的衣摆曳地，缓缓划过玉砖，分明是一副陌上人如玉的模样，却又并不温润，反而多了一种难言的威仪。
他到我身边领着我往里走，我其实被他忽然的严肃吓到不太敢像方才一样了。
乖乖跟着尘白进了浮梦宫，忽然就涌来一群身着白衣的人匆匆而来齐齐跪了一地：“恭迎君上。”
我被他们吓了一跳，继而意识到我这位师父应该不是普通的神仙这么简单。
尘白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朝其中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道：“带她去后殿歇息一番。”
很显然那个“她”指的就是我。
清秀的女子到我面前为我引路，我看了看尘白的背影略微思索一番还是跟着这位女仙子去了后殿。
女仙子在前面轻飘飘地走，我在后面死命追，累得半死不活间，我冲仙子喊道：“这位仙子可否等我一等？”
仙子反应过来，减缓了脚步，略带歉意地朝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在浮梦宫常年如此习惯了。你唤我青汐就好。”
“我叫红豆。”我笑弯了眉眼，很自然的就套起近乎，“青汐姐姐今年多大了？”
青汐一面领着我，一面道：“十万岁了，你呢？”
我：“……”
十万岁？这么大了？还要问我几岁？怎么说？三百？
我干笑两下道：“三……三万岁了。”
神呀，千万不要怪罪我撒谎，实在是太尴尬了。
青汐一听，笑得更是和蔼，看上去比邻家姐姐都要亲和：“这么小就能进浮梦宫了，看来是个好苗子。日后你可以唤我青汐姐姐，我们姐妹相称。”
三万岁？还小？
我是真的震惊了，然后又很快释然。毕竟浮梦宫里都是神仙，神仙能活到上万岁的本就很是普遍。
于是我很是自然的认了一个姐姐，又很是自然的从姐姐那里打听到了其实尘白不是什么苍梧山里的仙君，而是传闻中的无尘君！
是的，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仙，自始至终都是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