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尚书

散不去的昏沉，几乎快要让许锦和晕过去，脸上似乎还盖着些什么，替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身旁还有人缓慢的摇着扇子，生怕惊醒她一般，看这力道，就是川红了。
那里找来的神医，自己留了那样多的血，竟还是救了回来，身上除了头有些发沉，竟没什么别的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
慢慢直起了身，面上遮着的帕子落在地上，倒是让昏昏欲睡的川红精神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姑娘醒了啊，该去前院了，再晚些，三小姐怕是又要说姑娘的不是了。”说完还抬头整理了一下许锦和微微松散的发髻，丝毫没注意，自家姑娘有些怔楞的面容。
许锦和简直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川红那里有在王府伺候几年的沉稳大气，分明还是尚书府那个小丫头，整日跟着她只会要东西吃，而且……竟然还在喊她姑娘。
“今日是什么日子？”
川红抿嘴笑了笑“姑娘你睡糊涂啦，今天老爷升官，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这都不记得了，姑娘以后可不许说我只会吃睡了。”
升官？虽说过去了许久，许锦和还是能记起，不愿意看见那一家人如何母慈子孝、夫妻恩爱的样子，十五岁的自己是怎么拉着川红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靠着葡萄架午后偷闲的。
竟是回到了这个时候。
川红还是当年那副不知道愁滋味的小姑娘，蹲在许锦和的躺椅边上“以后咱们老爷可就是二品大员了，姑娘就是正正经经的尚书府的嫡出小姐了！往后怕是挑选婚事都要比以前好上许多呢，就连夫人，为大小姐原本相中的几门亲事，现下都瞧不上眼了，也是要挑选更好的郎君呢！”
想起李青玉，自己这个继母，自然是要给自家女儿最好的，若是自己没记错，现在这个时候，升官倒是次要的，父亲解决了南方水患问题，更是一跃成为天子近臣，天家的赏识，可比那些所谓的官职重要许多。
许锦和摇了摇手里的团扇，慢慢整理脑海中的思绪，该是好好睡上一觉，这般混乱的情况，搅和的自己头疼。
姑娘不急，川红倒是镇定不了，轻轻拉了一下许锦和的衣袖“姑娘，快别睡了，咱们真的该去见一见老爷夫人的，还有老夫人，刚刚就让人来叫了。”
哪有什么心情去见他们，扶着川红的手“急什么？现在去了我那几个姐姐哥哥的，估计围得团团转，咱们也就是当个花瓶的事情，晚上不是还有家宴吗，到时候再说。”
说到这，干脆接着把扇子盖在面上，竟是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川红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什么家宴？老夫人也没说晚上有家宴啊。”
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天的霞光，川红倚着许锦和也睡得很香，宁嬷嬷看到睡成一团的主仆俩，不由得一笑，二姑娘真是孩子脾气，直接在院子里睡到晚上。
轻轻推了推川红“快别睡了，叫醒姑娘，老夫人说今天要办个家宴，为老爷庆祝一下呢，快让姑娘起来收拾收拾。”
“家宴？什么……对对对，还有家宴的！”睡得有些糊涂的川红赶紧晃醒了身旁的许锦和。
到底和川红不一样，其实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许锦和就差不多醒了，一是川红靠着自己，不愿意打扰她，二是，自己也该好好想想往后怎么办。
“麻烦嬷嬷跑一趟了。”许锦和理了理衣袖，微微福了身。
宁嬷嬷也是伺候老夫人许多年，老爷的子嗣并不兴旺，这几个孩子自己都是看着长大，不怎么偏心都是疼爱的，只不过老夫人年岁大了，相比起不怎么活泼的二姑娘，另外两个姑娘更是讨她欢心。
“二姑娘那里的话，都是老奴该做的，那老奴就先走了，好去告诉三姑娘的。”
许锦和微微颔首。
通身的礼仪气派，找不出什么错处，也不知怎么的，宁嬷嬷就是觉得这二姑娘好似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寻思了一路，直到看见在自己院子里扑蝴蝶的三姑娘才想明白。
以往的二姑娘脾气柔，性子好，可也仅仅就是这样，今天瞧着，倒是和那些往日见过的那些贵人，都有的一比了。
等到了晚上，和老夫人说起这些事情，许老夫人在家宴上也特意多瞧了一眼许锦和，安安静静的坐在哪，眉眼低垂，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虽是这么想着，毕竟是还是自己的孙女“锦和今天瞧着气色不错，也起来给你父亲说几句吉祥话。”
措不及防被点了名，许锦和这才看向自己的父亲，红光满面，器宇轩昂，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模样，正值壮年，如今得了圣心，不知道今天会怎样的欢喜。
“母亲，知道锦和不愿意说话，锦和，自在一些，不要紧张。”
“多谢父亲体恤。”吉祥话？她没什么值得吉祥的。
许行川看着她，虽说自己偏爱小女儿和大女儿一些，可不得不说，许锦和当真是模样生的最好的一个孩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她母亲一样，清澈到骨子里，性子又温婉，是个好的。
这样的心情大概也就只持续到小女儿和他撒娇之前。
“父亲升官这么好的事情，女儿是不是也要的一个新的头面。”小姑娘瞧着就是让人喜爱的娇俏模样。
说话那人，就是三小姐，许锦莞，此刻得意看着无措的川红和坐在原地的许锦和。许锦和生母是父亲许行川的嫡妻原配，因病故去之后，许行川为了官路亨通，就将自己的贵妾，丞相的庶出女儿抬为了正室，也算的上是这位李氏有本事，当年甘愿给这位新科状元为妾，如今也是二品的诰命。
许行川算的上是专情，府里也是干净，除了许锦和这个亡妻的女儿，其余的二子二女都是李氏所出，也再没别的姨娘，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得很这位尚书夫人。
可许锦和过得如何艰难，别人却也无从得知了。
正如此刻，许行川为小女儿讨赏的样子，逗得大笑，那还记得自己刚刚欣赏不已的原配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