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局势复杂（三）

十天左右时间过去了，眼看进入二月，天气渐暖，冰雪消融。
可是下庄寨的民众，心情却一日比不上前一日。
正月二十以后，南边各村，陆续传来有村民被团勇滋扰的消息。下庄寨本地的百姓，街面上、田间地头，闲来的时候，三五成群，传递着南面村庄亲戚熟人的惨状，说到悲伤处，心都揪起来，义愤填膺。更不用说从湖南各村庄撤过来的勇丁，天天南望，牵肠挂肚。
张仲则、张顺有和李洪泉，每天聚在一起，必谈南面村庄的消息，每次谈起，都恨得牙痒痒的，大有立即操上家伙，回去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黄大道看他们挂念老家的样子，要不是有大堂主压着，早就耐不住性子跑回去了！
姚逢春虽然四十多岁，一辈子快意恩仇，热血方刚，最听不得穷人被大户欺负，牛家寨的团勇为非作歹、逼良为娼的事情每每传到耳朵里，姚逢春的神经就被刺痛一次。最近几天，听闻牛家寨团勇变本加厉，几乎没有哪个地方没有被祸害到。姚逢春每天晚上，彻夜难眠的时候，就在院内来来回回散步。有时，黄大道也陪着，或者闲聊，或者请教长枪，谈天说地，两人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姚逢春也开始一门心思教导黄大道，将自己多年来从捻作战的经验，倾囊相授。黄大道获益匪浅。
在张大村，十九岁的韩从壮跟着父亲韩万困守张大村，眼巴巴望着韩小庄被宿敌李田昌祸害。
“是可忍熟不可忍！”韩从壮年轻气！关键的关键，是自己的相好张秀娣还留在韩小庄。
“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夺回韩小庄!”自从从韩小庄逃跑出来，韩从壮的心就没有一天安分过，全部挂在张秀娣身上，从早到晚都在担心，几乎一天都等不了了。
父亲韩万最疼大姐，韩从壮决定找大姐韩敏敏帮忙，一起说服父亲尽快想办法夺下韩小庄！
“姐，父亲最听你的话，你给父亲说一说，想想办法，夺回韩小庄啊！”韩从壮拖着大姐韩敏敏，非要她帮忙一起找父亲说。
“这么大的事，父亲心中自有道理，如果能够夺回韩小庄，父亲肯定不会困守这里的！”韩敏敏就见不得韩从壮猴急的样子，继续说道，“眼下李田昌狗仗人势，有牛家寨的人撑腰，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操练，不要尽给家里添乱！”韩敏敏对韩从壮说道。
自己这个姐姐，最有主意，韩从壮见大姐说得理直气壮，也没什么理由来驳她，“可是父亲到底有什么打算，你总能帮我问一问吧？要是父亲真有苦衷，我们也好帮他老人家开解开解啊！”大姐不愿帮忙说服父亲，韩从壮转而请大姐帮忙问清楚父亲的真实想法，自己再去找父亲，才好对症下药，说到点子上。
韩敏敏想来，二弟说得也对，自己也很好奇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好，话可说在前面，问过之后，你可别再来缠我！”韩敏敏同意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韩从壮见计谋得授，自然高兴。
晚上，韩敏敏找准时机，趁着韩万抽烟的功夫，过来找父亲说话。
“爹，我们还在在这里呆多长时间？”韩敏敏问道。
见女儿过来陪自己说话，韩万自然高兴。敏敏问的，也是自己内心最焦虑的事情，“怎么，想家了？”
“女儿不想，像妈妈说得一样，只要我们全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韩敏敏说道。
韩万欣慰的笑了笑，自己这个女儿，最是懂事，性格也娴静，每次陪自己说完话，韩万心里都非常温暖。
“凭我们这几十个人，肯定是回不去的！关键还是要看下庄寨的姚堂主，只有他下定主意，咱们才有夺回庄子的可能！”韩万老实告诉敏敏道。
“以前听人说，姚堂主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这次就愿意任凭牛家寨横行，自己却藏在寨子里什么都不做呢？难道是真的怕了不成？”韩敏敏问道。
“打仗的事情，哪能说打就打！那是要死人的！”韩万说道。“依我看来，姚堂主是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必胜把握，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可是对他堂堂的一堂之主来说，现在是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他有没有想过，南边村子的人，家家户户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韩敏敏说的有点生气。
韩万很理解女儿为什么生气，自己这几天，没有一天没有冲动想北上下庄寨，逼宫姚洪恩带兵难进抵抗的，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因为韩万也知道，姚洪恩的选择，虽然难以接受，但可能是眼下最正确的做法。
“我看姚堂主眼下隐忍待机，未尝不是明智之举！”韩万停了一会，继续说道，“我最担心的，是寨子的旗主们姚堂主还能压得住，可是一些年轻勇丁和无知村民，这几天情绪越积越多，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怕姚堂主也决定不了啊！”
次日，韩从壮知道大姐昨夜和父亲深聊过，一大早等父亲出去，就跑过来探听消息。
“大姐，父亲到底怎么想的？”韩从壮凑过来。
“没怎么想，咱们就这么些人，你说？咱们能有什么办法？”韩敏敏问韩从壮。
这个道理，韩从壮当然知道。
“父亲就没有什么计划吗？”韩从壮不相信父亲会没有什么打算。
“没有！”韩敏敏没好气的对韩从壮说道。
韩敏敏知道父亲白天为了操练和筹集粮饷等，已经非常劳累，韩从壮还要烦父亲，对此，韩敏敏很不认可。
“现在外面已经乱得一团糟了，你可不要再添乱了啊！你是韩家的少爷，对于‘打回去’这种类似的话少说！现在年轻的勇丁已经天天闹着要和牛家寨决一死战，父亲都已经快被烦透了，你再瞎凑热闹，万一大家闹了起来，怕下庄寨也要让你们拱起火来！”韩敏敏专门嘱咐韩从壮。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韩从壮听出了问题来，现在无论是勇丁还是村民，都认为如此困守不是办法，还不如一鼓作气，和牛家寨决一死战。“看来只要我们百姓求战，他姚洪恩纵有天大的本事，我就不行能把一个一个人的意思给全部压下来不成！”
韩从壮想到这里，简直狂喜，兴冲冲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