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无风雪，便守江河

江南，一座很远的小城，天桥下，还是那一方桌布，那一说书老先生，只是这次不同以往的是，他没有说书，四周也无听众。
曾经的小童也是长大了，褪去了青涩的面容，显得越发成熟起来，样貌白皙红润，一双眼睛很是引人注意，因为他的这双眼睛，竟是红色的。
穿一黑红长衫，身形挺拔，一头长发竹冠束起，很是一股清秀之气，但要是细微瞧上一些，会发现，这个男子很是娇羞，一张小脸比未出嫁的姑娘还容易发红，都二十了，还是这样，老先生笃定他，一辈子都会这样，他依然还是最爱吃花生，就跟他的名字里带了一个生一样，可能因此，他或许要钟爱这花生一辈子，就如他的名字一样，许平生。
老先生闭眼盘坐许久，然后缓缓睁开眼来，枯瘦的手掌里有一把小花生，他向许平生递去“来，平生，师父手里还有这少许花生，先解解馋。”
许平生接过，看着手里的花生，他呆滞的站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老先生看他不对，问道：“平生，你怎么了？莫不是嫌少了，哈哈。”
许平生笑了笑，拿起花生就剥开了吃，神情满足，而后又剥一颗给老先生吃。
“怎么会，那些买来的花生的味道远远不及师父您给的这些来的好吃，只是师父，我不明白的是，您最近这段时间怎么都不说书了啊？”许平生疑惑道。
老先生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站起身来，摸了摸许平生的头，或许是年纪越来越大了，背驼的严重，摸他的头，都得费自己好大的劲，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老先生悠然的说道：“近些年来的日子里，没有什么震惊轰动的事情发生，自然也就没什么好的故事可说了。”
许平生听后，立即道：“可是你看酒馆里的那些说书先生，他们怎么天天都有说不完的故事啊，而且说的还有模有样的，把底下的听众都迷得不得了呢。”
老先生走过身来，赏了他一记板栗吃，掀了掀眼皮，不屑道：“哼，酒馆里的那些个凡夫俗子哪能跟我比啊，他们说的不过都是书上有的故事，而后点词成句，添油加醋，东拼西凑成的，对他们来说，那是他们吃饭的饭碗，而我说的故事可是书上没有的，就算有，那肯定也是不如我的，因为我的故事里的人，都是我的故人。”
“他们对我来说，就像我这一生里的每一段路，每一个故人，他们的故事或许精彩的不得了，或许平凡的乏味，可我与他们的情谊，却是真真实实的，只是可惜，有些故人早已不在了。”老先生缓缓说完，而后走出身去，看着平静的河面，一阵怅然。
许平生懂事的没有去打扰，默默的坐到了一遍，看着站在那的师父。
现在是夕阳时分，老先生每日只要是夕阳，他都会站那一会，看着夕阳下的河水，时不时有鱼儿跃出吐几下泡泡，让得这河面波纹荡漾，而后又是慢慢平静下来。
老先生就很安静的看着，就那样，闭眼感受着那每日最后一丝的暖阳。
或许是守护着这里太久了吧，老先生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河下无底的深渊里，是不会被阳光所温暖到的，并不是阳光不够温暖，只是这河下的深渊实在是太深太深了，里面的那头蛟龙也是沉睡了太久太久了，久的老先生自己，都是有些忘了时间。
过了一会，老先生看了看天空，而后转过头来，看向许平生，这个孩子竟然睡着了，老先生笑了笑“快了，想必再过不久，你也能与他们相见了，希望你们几个，可以让这天下失色，不再这么沉沦，我的书里最后独自留了几页，为的就是留给你们的。”
说完，老先生面色严肃，眼神凌厉的看向河面，沧桑的双眼似乎能直视河底。
河底有一道无比巨大的裂缝，如同一道深渊一样，黑暗无比，但借随着几缕微弱的光芒，能看见，在那裂缝之中，有着一双巨大的眼睛，猛然张开。
一道咆哮声响起，震的河面激涨，老先生也是赶忙拂袖而去，一头跳入了河底。
在这河底最深，那道裂缝里，竟然有着一头被数十条铁链锁困着的蛟龙。
“该死，你们困住本王几百年了，也该偿还了本王所犯下的恶果，如今再过些许时日，本王就道满了，到时这锁龙绳就再也困不住我了，而且十几年前我便感觉到，三到锁龙绳如今已经断了一条，看来你们三人里，有一人身死道消了啊，哈哈哈，等本王道满重获之时，便就让你等尽数陪葬。”那头蛟龙凶狠道。
老先生冷哼了一声：“到时候我们一定会拉上你一起的，我已经这把老骨头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哈哈，那本王就等着，陈情啊陈情，说句心里话，本王不得不佩服你们几人，连天地百仙都不管的事情，你们非得插手，别说什么正邪善恶的，那些个仙人不也是一副嘴脸，也就你们几个傻子，还守着这天下苍生，这些凡夫俗子早就被那些天地仙人所抛弃了，对他们来说，恨不得隔绝了这世间，只是可惜的是，他们也无法做到，强如巅峰仙人，也是不能，既然他们都不要了，本王便就替他们收下吧。”
老先生名叫陈情，他已经镇守着这头蛟龙几百年了，即使那些仙人不顾了，自己也得守护着这里，因为他的本心，就是为此而活，若是这都能舍弃，那他就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修道了。
陈情的脑海里回想起了一些自己上山修道的往事。
那座山，风雪交加，山上有一个道观，名为“风雪观”观中有一个仙人守着，那是授道自己的师父。
陈情记得自己也曾问过这样的问题。
“师父，你为什么一直守着这里啊？”
“为师在等一场风雪，一场与世为敌的风雪。”
…
“我没有那等风雪可候，所以我便守这江河，师父说，一辈子做好一件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