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艰难的梦

北风吹过，乌鸦嘎嘎的叫。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内堆满了灰尘，大门上长满了青苔。
鲲鹏静静的躺在蒲团上，双眼紧闭，没有呼吸，没有温度，四肢干枯，与一位刚刚去世的老人相比，毫无二致。但实际上鲲鹏并没有死，他的先天神体里有一口先天之气强自吊着他的命，但还能有什么凭借呢？也仅仅只剩这一口气了，消了，就没了。
在一片未知的黑暗中，他眼睁睁地看到自己变成了一盏油灯，逐渐将自己体内的油脂燃烧。开始，灯光从暗淡到明亮，明亮的光通常代表希望，但他此刻却是如此的难受，漫长的时间后，灯光再从明亮到暗淡。油脂，所剩不多了。
鲲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太长，太苦，太沉重。
在梦中，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自己，整整三千个，他们中，有的步入仙道，有的只是毫无灵智的凶兽，有的是一株先天灵根，有的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他们的一生，都在演绎，死亡，新生，如此重复。
慢慢的，他的神海里充满了三千个自己的一生，二世，反复的演绎着不一样的人生，他脑袋胀得快要爆炸了，此时的他到底是谁？他在做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三千个不同的自己互相对立，他们在捣乱，他们在敌视，他们在碰撞，他们将神海世界打成了三千个碎片，每个自己都占了一块碎片，有的大点，有的小点，似乎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知道甚至没人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神海世界仿佛化成了三千份，互相中断了交流，鲲鹏虚弱的神识笼罩在三千个时刻变化的自己身上，强行搭建了一线脆弱的桥梁，但这没用，每个自己都有不一样的想法，渐渐的，虚弱的神识逐渐磨灭了灵性，变得浑浑噩噩，再也无法将三千个破碎的神海勉强连在一起。
慢慢的，世界越来越浑噩，神海四周开始变得虚无，演化混沌。
恍惚之中，他好像感受到了一片温暖的地域，那里到处都是道的痕迹，那里是洪荒道的起源之地，似母亲的温暖，深深的吸引着他，那是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此刻他感受不到任何羁绊，没有丝毫眷念的他，只想投入母亲的怀抱，他眼里都是空洞的渴望，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
每走一步，都会使油灯灯光变得更加暗淡一分，他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走近了。
无思无眷四面皆静，有忧有恋已过千年。
灵植园中，小青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眼眶里竟不自觉的缓缓流下一滴眼泪，她茫然的用手轻轻摸着自己脸上留下的泪珠。
到底怎么了？是爸爸吗？她慢慢走向鲲鹏闭关之地，她不敢走快无形中有一种声音告诉她，慢慢走，慢慢走，结果是你不想看到的，了。
她不敢走快！
天元山腹地，三霄突然心中一痛，从闭关之中惊醒，她们心里变得空荡荡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碧霄突然感到了孤独，虽然两位姐姐就在隔壁。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不顾一切的跑到山腰不远处鲲鹏的闭关之地，她用手掌狠狠的拍打着沉寂了千年的石门，长满青苔的石门始终平静，不给一丝回应。
她是碧霄，她陷入了疯狂，她什么也不管，直接用九品净世白莲破开了石门。
石门破碎，烟尘散去。
唯有干涸的一摊血迹，朦朦的一副骨架。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婉转的哀愁，紧紧的咬着牙，一缕鲜血流下，她拳头紧握，又随之松开，泪如雨下。
小青走到这里，一阵失神，跌倒在地，她双手朝着骨架方向远远的伸出，无声的泪流。
琼霄轻轻的走过，动了动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云霄满脸苍白，眼里涌动着滔天的血海，陷入了魔怔：
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回忆，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用呢？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你，那么别人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存在？
鲲鹏走到温暖的地域面前，张开了双手，正要投入母亲的怀抱；油灯中的焰火渐渐熄灭，只剩一股长长的青烟，正欲消散。
突然，神海世界中，天空下起了大雨，苦涩的，咸咸的。
“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如此难受？”
鲲鹏收回了伸出的双手，停住了向前迈出的脚步，浑噩之中闪过一抹痛苦的清明，却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大雨磅礴，下得天地昏暗，没过多久，便将神海世界下得通透；雷声轰鸣，震得三千个自己抱头痛哭。大水将三千块碎片之间的间隙灌满，碎片之间虽不再碰撞，却也不再隔阂，三千碎片随之有了联系，连成了一片。
岁月长河中，三千大世界里的鲲鹏缓缓消散，下一刻，竟再也没有办法找不到一丝存在的痕迹。
油灯中，青烟未散，有如一根细线，又从高处燃回了灯芯。
朦朦的骨架一阵摇晃，轰然崩塌，摔成了粉末，无风自起，飘逸在空中，化为一道帅气的虚影，然后凝实，成了岁月长河中，唯一的鲲鹏。
三霄和小青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鲲鹏，却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傻孩子！看不到人吗？”鲲鹏对着四人一阵笑骂，然后泪如泉涌。
“爸爸！”
“师傅！”
他把失声痛哭的小青和碧霄搂在怀里，左手轻轻的抚摸琼霄柔顺的长发，右手温柔的擦了擦云霄脸上滚滚的泪珠。
若夫修道，先观其心。心为神主，动静从心；心动无静，不动了真。心为祸本，心为道宗。不动不静，无想无存，无心无动，有动从心。
地仙
天仙
真仙
玄仙
……
“是提前陨落的不甘吗？是求生的欲望吗？都不是，是心里的眷恋！”修道即修心，鲲鹏恍然。
如今，他卸下了记忆中的防备，放弃了空洞的理想，丢掉了不该有的算计，他只想守护，守护自己的亲人，守护自己的弟子。
PS：很晚才写完，不管别人怎么看，君君都想给她们一个圆满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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