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偏护与破口

一别十一年，沈敬诚终于看见了自己遗忘了许久的长女。
面前的少女一袭素色袄裙，袄上裙上缀着深深浅浅的青色绣花，简单的发髻银簪固定，点以小巧的珍珠装点。
少女的五官本是几分美艳的，绝世姿容没有被这过素的打扮拖累，反而像极了春日下凡布置天地景色的花神，美得不似凡间人。
满肚子怒火的沈敬诚猛地一看，一腔火也被这惊人的美丽冲淡地只剩下了丝丝缕缕。
“你是……卿音？”
下意识问出了这话，反应过来的沈敬诚下一秒就后悔了，明明半月前见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这怎么也不该是一个父亲该说出来的话。
“咳，你过来了就行，刚刚柔儿说你欺负她，还将她推倒在地，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父亲质问女儿前，没有问问二妹妹事情的经过吗？”沈卿音抬眸，看了一眼还趴在沈敬诚膝上悄悄支着耳朵听的沈柔儿。
沈敬诚皱了皱眉头，低头看向沈柔儿，正好对上她抬头看他时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当场心一软。
“柔儿性子天真烂漫，年纪比你小，就算是说话冲撞了你，你也不该动手，好歹你也是做姐姐的，怎么不知道让着妹妹些。”
开口便是责怪偏护，沈卿音听着意味阑珊，原本还对亲情抱有的几分期待消散了个干净，心中无波无澜，轻声。
“既然父亲有自己认定的事，又何必特意将女儿喊过来呢？莫非父亲是想让妹妹真撕了女儿的脸吗？”
“你在说什么昏话？”沈敬诚眉头皱得更紧。
“柔儿怎么会做这种恶毒的事情，你知错不改就算了，还污蔑亲妹。沈卿音，你在庄子里究竟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把性子都养坏了！”
沈卿音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面上没什么表情，“既然父亲偏听偏信，那女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卿音的态度让沈敬诚隐隐的怒火又腾了起来，“这般说来，你是不肯认错了？”
“女儿没错。”沈卿音淡淡地看向他。
沈敬诚猛地触见那双美眸中疏离的神色，心被刺了一下，正欲开口，伏在他膝上的沈柔儿忍不住抬了头。
“爹，今日她能推我，明日入宫说不定就敢退别的贵人！您除了罚她，也不能让她进宫丢面子去了啊！”
蓦地听到沈柔儿的话，沈敬诚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的用意。
他的二女儿还是没有放弃参加百花会，可是单纯如她，只知道百花会是出风头的好地方，却想不到，皇后是为了给太子挑侧妃啊！
他放在心尖上宠的女儿，怎么能去做妾？哪怕是天家的妾，那也是不该的。
“柔儿！”
沈敬诚看着沈柔儿一副自己不答应就要闹起来的模样，顿感头疼。
“宫中太乱，你性子直率，要是闯祸了爹也护不住你，你姐姐和你不同。再者，你都快及笄了，你娘为了你的及笄礼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你多陪陪你娘。”
沈敬诚摸了摸沈柔儿的小脑袋道。
“可是……”沈柔儿不服，还想再说。
沈敬诚却梗着脖子不去看她，抬头看向沈卿音，打断了沈柔儿的话。
“不管怎么样你也是我的女儿，这次你推柔儿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罚你一月份例长长记性便算了。过两日宫中的百花会由你去，这几日别出门了，好好待在院子里学学规矩。”
“参加百花会的衣服和头面你母亲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晚些会给你送过去，若是没事了便回去吧。”
沈卿音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前边女儿撒娇父亲哄的温馨场景，而自己就仿佛是个外人，格格不入。
她自嘲地笑了笑，她与沈柔儿不一样吗？
舍不得让沈柔儿进宫受了委屈，倒是舍得自己。
沈卿音也不愿在这碍眼，福身一礼，转身离开。
“小姐，侯爷没为难您吧。”
出门，青团连忙迎了上来，扶着沈卿音往回走，担忧问。
沈卿音笑了笑，“没为难我，不过就是扣了一个月的份例罢了，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青团听着这话心里百般不舒服，嘀咕道。
“可是小姐您又没错，凭什么被罚，那二小姐野蛮无礼，侯爷眼睛是得都不好使才这般偏心。”
沈卿音想开了，竟然只剩下淡然，没有半分伤心，她蓦地笑了。
“毕竟那是她的女儿啊，青团，我们寄人篱下没什么好抱怨的。”
可是……您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啊。青团眼睛酸涩，偏偏自家小姐压着情绪表面淡然，她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