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也不全是坏事

在这几日的巡查后，王西落和他小队的人也熟悉了起来。这些人都是很老实的粗人，也不懂什么字，在他们眼里认识字的都是大人物。大家关系倒是不错，虽然军中不能喝酒，也没有这个条件喝酒，不过王西落也和他们约好了，这场仗打完了，请他们喝酒。
大家都笑的很开心，也不知道多久会结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还在不在，不过顾虑这顾虑那的，才不是这群**能想到的，他们脑内就是活一天赚一天。
这几天，他们也差不多摸清楚奉人运水和运粮的路线，也折损了不少人。
陈武也不是一个笨人，如果是个笨人也不会坐到那个位置。谁都不知道，这些道路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这几天经常有斥候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陈武清楚，只要耗下去，先撑不住肯定是越国。
你想逼我出关，就只能断我粮草。陈武也是一代名将，借着这个堂堂正正的阳谋，他已经杀了近三百人的斥候小队。
王西落他们是可以选择不去，只是不去了，就有灭国的可能。路怎么出来，消息怎么出来的，就是人命填出来的。斥候部队确实不用上正面冲击，那是骑兵和步兵的天下，和他们的关系不大。但是斥候部队一直是死亡率最高的，也是最受尊敬的部队。
无他，人命填出来的名声。不过好处也有，在斥候营能活着度过十场战役的，都已经是千夫长级别的人了。
这几天，大大小小的人马都遇到过，最狼狈的一次一行人一直被追杀到南亭为止。王西落的身上也中了两三箭，不过都被甲胄挡住了，剩下的冲击力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朱明他们可就倒霉了，遇到人和没遇到人的王西落完全就是两个人。王西落自己心里也有点数，那股从心底而来的厮杀的喜悦有点违和。跟着王西落四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不少伤。
此时的瓯陈关内也不太平。陈武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书，皱着眉头，探子传来消息，南亭来了一支部队。只是这么多天，居然一点动作都没有，这让他开始怀疑这个消息的真伪。
打仗，打的不单单是人数，装备这些肉眼可见的东西。打的更是一个信息差和心理。双方将领如同对弈者，博的就是心理，比的就是经验。现在那些斥候的死亡，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不过是几百人命而已，在这个乱世，每一分钟就要死去几百人，或许是饿死，或许是病死，只有极少数是战死。
哒哒哒，他的如同白玉食指敲打在乌木书案上，发出沉重的声音。陈武是陈家次子，他长着一双诱惑人心的狐狸眼，也叫狐媚子眼。左眼下方有一颗小痣，他并不是大房出身。虽然他的父亲待他和他大哥无二，但是他的奶奶可不是这样。他那个大哥的母亲是奉安王的妹妹，说是公主实际上也只是个婢女所生，和奉安王关系其实并不近。只不过，再被人看不起的公主，也是王亲。
他的祖母，是个刻薄又可笑的女人。他的母亲是个农家的女孩，家中破旧。陈大将军陈柳玉，陈武的父亲曾在皖宁战役中身受重伤，从越王军手里拼死跑出的时候，晕倒在了河边。最后被陈武的母亲，桂七救下，陈大将军在那个破旧的地方躲了两个月用于养伤。也是在那两个月，桂七迷上了那个伟岸的男人，两人相爱了，也就有了他。桂七随着陈大将军回了家，两人没有举行婚礼。一是因为老妇人的阻拦，二是来自奉氏的压力。不过桂七没有抱怨，她自己觉得自己身份低下，能和陈柳玉在一起已经很好了。
大房和二房的待遇截然不同，虽然碍于陈大将军的面子，家中无人敢克扣东西。只是那个指指点点和背后人嚼舌头是避免不了的。这一切都是那个老妇人和大房默许的。所以陈武从小就过得不是很好，在他眼中，那个家和他毫无关系的，他只有母亲。
桂七不过就是一个农家女子，徒有一腔爱意嫁给了陈柳玉，然后陈柳玉却没能保护好她。在刚刚进门的时候，桂七满怀忐忑，她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府邸。她很紧张，但是她努力地试图让陈老夫人认可她，却是闹了不少笑话。没有人可以让一个对你有恶意的人满意。老妇人嫌弃她是农家人，说来可笑，若不是陈柳玉的出息，陈老妇人还在田里耕种呢。
随着闹了几次笑话被陈老夫人责罚和大房的嘲笑后，本是开朗的她渐渐自卑了，什么都不敢去做，什么也不敢问，怕被人看不起，怕丢了陈大将军的脸。
陈武还记得，在他四岁那年和他大哥陈万风一起读书，夫子是大房请来的。夫子上课，他听的非常认真，也学的非常认真，大哥陈万风经常不去上课。
有一次爹爹陈柳玉来询问情况，夫子将大哥陈万风夸的天花乱坠，对自己只是提了四字，“勤能补拙”。
小陈武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功课自己做的最好，大哥天天逃课被表扬的却是大哥。他没有哭。
两人一同习武，请的是公孙家族的剑首公孙酒。公孙师傅也是他童年最好的回忆了吧，公孙师傅和其他先生不一样，公孙师傅是唯一会夸他的人，才四岁的他，双手挂着沙袋扎马步，他的双手不觉得酸只觉得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没有流出来。他没有哭，他的母亲哭的够多了。
大哥倒是想放下来，只是一放下来就会被公孙先生打，就不敢放，只能空嚎，老夫人和陈奉氏都为他求情。公孙先生就留下一句话，“要么你们自己教，要么我教。”老夫人和陈奉氏也不敢阻拦了。陈武小小的脑袋里，第一次觉得平等。
一次，桂七给小陈武买了个小玉貔貅，小陈武一直拿在手上，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看着玉质小貔貅。他在玩小貔貅的时候，被正在奔跑的陈万风撞到了，小貔貅掉进了泥潭。小陈武看着沾满黑色泥浆的小貔貅，有点不知所措。陈万风倒是道歉了，但是他背后走来的侍女却说，“大少爷，不就是块破玉嘛，何必和他道歉呢。赔他就是了，又不贵。”
她是奉氏的贴身侍女，所以自然是对陈武不会有好感。
那天，小陈武回家哭了，桂七也问不出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