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僵持

在这场大战过后，短时间是不会再有如此激烈的摩擦了。
一点，两点，雨珠落在的王西落的脸上，细密的雨幕笼罩了整个南亭。尸体早就被双方都收了回来，都被随意的掩埋，这些都是护国的功臣，最终没有丝毫痕迹留下，不，应该说，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留下。
王西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来自何处，他们就像是这天地间的风，忽然地来了，又忽然的走了，除了带来一点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雨水落在的地上，沁入了土地，湿润的枯枝，豆大的雨珠把泛黄的落叶打落，呼啸的风将枯枝吹断，像是要把这片血色的荒野彻底的打扫一遍。
雨水在高耸的城墙上留下鲜红的痕迹，滚落的水流像是血水，记录着这片土地曾经发生的事情。王西落看着雨水滴落，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身体，身上的疤痕早就痊愈，只是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他想活下去，他再也不想经历战争，他彻底的意识到了战争的恐怖。
该走了，城门被打开，骑着马，他只身一人进入了这片吃人的土地。赵三斤死了，朱明也死了，跟着他的人都死了，当时还说好的一起喝酒，都是一群骗子。
其他的斥候小队也死了不少人，只是他们都重组了一个新的四人队，只有王西落一人，一人成队。摸摸身下的马，感受着熟悉的温度，这才能让他心安，马鼻子喷出一口白气。天在不断的降温，一场秋雨一场寒。
这次没有快奔，宛如漫步，一人一马，走在烟雨中。雨水落在他的头上，顺着额头钻进凶面再从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留下。
清冷的眼睛中有着一层抹不去的阴霾，雨水洗不干净他背负的人命。寒冷的秋雨淋湿了他，温暖的内息在体内流转帮他驱散不少寒意。不知怎么，他鬼使神差地从马背上下了，牵着缰绳走到瓯江畔。看着江面布满涟漪，闻着新鲜的土壤与植物的气味。
猛然间，他突然发现，行军至今，好像自己没怎么洗过澡。闻闻自己的手臂，倒是嗅不出什么味道，雨水冲走了他甲胄上残余的血迹，内衬已经泛黄，沾染的血也洗不掉了。
偶尔能看到不少斥候，驾马而过，不过因为他在靠近南亭的江边，所以也没有奉人斥候的声音。偶尔会有人会骑着马来看一眼是谁，当看到是王西落后也就走了。之前那一战，给王西落在军中树立了不少威望。
雨幕还在下，也不知道这场雨要下多久，只是渐渐的变小了，像是蒙蒙的雾。
此时的瓯陈关内颇不平静，孙明死了，孙浩头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布条，他站在帅帐前。
孙浩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大跨步走去，他来讨个交代。“孙将军止步，我等先行通报。”他被陈武近卫挡了下来，内息爆发，“滚开，我今天来讨个公道。”孙浩的气势一往无前，两侧近卫皆被掀翻在地。“森”近卫拔出手中剑，“闯帅帐，我等不拦，是渎职”，其中一人咬咬牙，“孙将军，得罪了。”
一下子所有近卫都拔出了手中剑，将孙浩围在中间。孙浩怒极，“我在战场上才回来，为国几近死，陈武小人坑杀我手足孙明。”近卫看着甲胄是残存不少血迹和刀痕的孙明，内心有点动容，但是他是陈武近卫，“闯帅帐者！杀！”
“好！”孙浩拔出了腰间的剑，斗争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帐内传来声音，“孙将军来了吧，让他进来。”
“是。”一行近卫把手中剑收起，孙浩则是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案几上，摆满了茶具，陈武抬起头来，看着怒发冲冠的孙明，“孙将军，请坐。”孙明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没有掀桌，他想听听陈武会怎么解释。出乎预料的是陈武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地泡着茶。“来，尝尝，这可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虽然粗浅，在军中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澄澈的茶水被倒入青瓷杯，陈武没有动，抬头，“陈武，坑杀同袍可是死罪，回去王上处，我定要你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武。那双狐狸眼没有任何波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地闻了闻茶香，抿了一口，“不错，好茶，孙将军确定不喝喝看吗？”
孙浩没有吭声，陈武再次出声，“不错，孙明之死，我有过错，我想将左将军陈明留下来，所以我下令进军。”
“但是我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照面孙明将军就死了。”孙浩忍不住大喝：“他受伤了！将吴凌重伤没有那么轻松！”
放下手中茶杯，那双狐狸眸子看着面红耳赤的孙浩：“我不知道，我看孙明将军仅仅是一刀就将吴凌砍成重伤，自然觉得他武力无双，至少我看去他身上并没有伤，不是吗？”陈武气得气血上涌，本就黝黑的脸此刻更是憋成了酱色，他知道陈武在瞎扯，但是这个理由王上那边可以说得过去。
孙明的那招只有他知道，那是不可为人知的秘密。哪怕知道陈武瞎扯，他也没有办法说什么。本来是来讨个交代，结果倒是更加憋屈。一口气喝干了茶水，“哼。”转身就走。背后传来身后，“孙将军，孙浩将军家中父老，我会照顾。”孙明猛然转头，用狠狠地语气说道：“不劳费心。”
等孙明走远，陈武放下了手中茶。他最后那句话是认真的，为将者心狠，他陈武心狠但不代表无情。为了他的成功，他可以让很多人去死，甚至会让可以活下去的人去死，在他眼里天下人死绝了也比不上自己母亲。
哪怕如此，陈武依旧会有恻隐之心，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李骁勇杀人是为了有一天不杀人，大多数士卒杀人是为了不被人杀，陈武杀人则是为了让他们母子二人不被欺负。
所有人都有自己杀人的理由，只是有理由就能没有罪孽吗。陈武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有对自己未来的担忧，孙明死了他的父母有自己养，如果他死了，桂七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