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问

提丽十岁生辰那日，母亲抑郁而终。
那天傍晚，她穿着新做的衣裙，抱着一捧艳丽的楂亚花，兴冲冲地跑回毡帐，想给母亲看看今年草原上最早盛开的鲜花，却不想入眼所见的竟然是母亲冰凉的尸体。
外祖父悲痛欲绝，却还是固执地守在母亲的床前，他用力地握住母亲早已凉透了的左手，眼眶通红。
提丽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手中的楂亚花摔落在地，再不见之前的鲜活。
外祖父接受不了母亲抑郁而终，一心认为是自己那始乱终弃的爹爹害死了他视若珍宝的女儿，从而便开始连带着厌恶自己。
虽然乌塔尔吉不曾短过提丽的吃穿，但到底也是许多年都不曾问候过她一句，可以说自母亲死后，提丽的人生便一直被灰色所笼罩。
在她的记忆里，草原的冬天很冷，有一次她意外得了风寒，一个人缩在单薄的被子里，周边既没有人伺候，也没有人愿意去请巫医来给她看病，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那年冬天。
……
往事像走马灯般在自己眼前过了一遍，提丽感觉自己遍体生寒，那些痛苦的往事，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提丽挣扎着睁开双眼，入眼却是房间里朦胧的水雾，此刻的她正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周边草药的清香愈发浓郁。
原来是梦……她全身瘫软下来，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倦意，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墨玉是掐着时间进来的，她想着那致幻的药物怎么着也该发挥药效了，于是吞下解药，警惕地悄悄拉开了房门。
提丽闻声，心中警铃大作，她赶忙微合住双眼，竖起耳朵听着房间里的声响。
“啧，看起来效果不错啊，真不愧是汴神医开的方子。”墨玉站在水池边上，边摸下巴边看着被温泉泡的脸色红润的提丽。
墨玉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提丽，她的视线扫过提丽白皙纤长的脖颈，漆黑的眸子里登时多了几分玩味，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恶劣，心里想着，真漂亮啊，真不愧是被草原可汗宠爱的阏氏，只是不知道这样柔软纤长的脖子，用几成力道才能既不让人感到痛苦，又能轻而易举地掰断呢？
罢了，还是正事要紧，她收起脸上轻浮散漫的神色，试探性地问提丽道:“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提丽一听就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药，刚刚所见并非什么梦境，而是没提防住，中招之后出现的幻觉，幸亏她清醒的早。
如此看来，这事儿和带她们来此处的张云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她倒是想看看那个深藏不露的男人究竟在图谋些什么，于是乖顺地回答说道：“海澜薇。”
墨玉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药效果然没骗人，她干脆单刀直入，问提丽道:“乌格力为何派你和穆术前来燕昭？”
“……”提丽沉默了片刻，开口回答说:“是提丽对可汗说想来燕昭游玩，可汗才指派穆叶护陪着提丽一起来的。”
“是吗？”墨玉狐疑地看了提丽一眼，她本来以为提丽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机密，没成想竟然这般无趣。
她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问题了，便又挑了几个次要进行提问，提丽全程紧闭着眼睛，身体好似不受控制般机械地做着回答。